此刻,记者们就是这种想法。在残酷的商圈,谁都知道继承人的重要xing。一个有可能是程式继承人的年轻人,却在这种qíng况下被推向舆论的风口làng尖,对于董事长来说,无疑是个艰难的抉择。
□□的影响力是空前的,他的行为,会被股东们牢记在心,即使是因为他的无知,也不可原谅。
因此,一时间,媒体的重点已由如何挖掘此事的真实成分迅速转到富二代参与虚假jiāo易、令公司陷入尴尬境地的话题。毫无疑问,比起一个财务主任的堕落,后者显然更具热点效应。
程雄重新走到台前:“具体报表马上就会在大屏幕上公示,到时会选择几家媒体单位做书面公示。对于我儿子犯下的错误,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我都无法原谅自己。希望他也能通过此事,得到深刻教训。”
他深深一鞠躬后,离开了。留下云修,像只被钉在地板上蝴蝶,无法飞离。
他头晕目眩,直到现在,都不相信这一切是在真实发生。
屏幕上出现报表文件时,记者们喧闹不止,摄像师们忙着对角度。
云修苦笑一声,不由地生出一种念头,也想跟随他们的视线,抬头看看自己犯下的过错。
那一张张虚构的报表,跟眼前的qíng形一样,像是空气制造出来的幻象。他在心里说,假的,假的,都是假的!这不过是一场戏,剧qíng是假的、人物是假的、背景也是假的,就跟他和柏原看过的那些电影一样。
可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自己的签名!
那些签名顿时化作无数条钢钎,扭曲着狰狞的面目,直cha心脏!想起当时柏原说“签你的名字”。一时感觉浑身血液都在燃烧,把他所思所想所念全部烧得gāngān净净,不存一丝希冀。
记者开始追问,就像举着枪追逐一只无处可逃的小鹿。
“请问,你对自己的错误有什么认识?”
“你学的是工商管理,难道上学时连基本的能力都没具备吗?”
“听说从小就失去母亲,是不是导致你在做事上欠缺细致?”
“……”
云修艰难地直起身子。
他的话筒不会出声,但他也不准备走到那个正常的话筒前面去。这一段距离,短暂又漫长、简单又艰辛。他明白,就算站到那里,义正词严地说,不是我!也不会有人信。
他站在这里,就是来面对一切的,这是他作为一个儿子的义务,也是作为一个弟弟的义务。
他独自站在这虚空中,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已坍塌在黑暗的深渊里。他接受人们的质疑,承受来自四方的黑色风bào,任流言将自己埋没。他喘不上气,感觉要窒息。
就在这一刻,他的视线越过黑压压的头顶、越过拥挤的机器,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柏原。他远远地站着,如同一座yīn影中的雕塑。
儿时记忆像一帧帧快照,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在哭泣、他在奔跑、柏原踢倒玩具、他独自坐在黑暗的房间里、他从梦中醒来……
啊,又有人提起妈妈。突然很想妈妈,很想穿越这厚腻的黑暗跑向一条能找到她的路,一直跑下去,跑到沧海的彼岸,时间的尽头!
柏原站在那里,望着云修。
他知道,从弟弟转头望向屏幕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膝盖依然微微作疼,手心被自己抠出血痕,但这丝毫不能减轻他内心的自责。
今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刽子手,他们用言语、用文字、用图表、用qíng感来宰割一个无辜的人。他也是其中之一。
小时候,面对父亲,他只会躲避。今天,他参与策划了这个yīn谋,任由弟弟陷入绝境,却没有拉他一把。他望着台上的他,知道自己一定眼神闪烁。他望着他,从此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台上的云修,茫然又孤独。这让他想起四年级时,小姨带着他俩去教堂做礼拜时的qíng景。
会客室里,牧师说起以色列的儿子约瑟被卖到埃及的故事。讲到哥哥们撕掉约瑟的彩衣,把他扔到枯井里时,兄弟俩听呆了。
柏原问:“为什么要那样呢?”
小姨说:“因为他们不是一个妈生的!”
云修小脸惨白,像在听鬼故事。
牧师微笑着说:“每个孩子有他们独有的观念,可能是善,也可能是恶。除了上帝,我们无法评判别人的对错。
哥哥们用二十块银子卖掉了弟弟,但弟弟最终还是以宽容之心原谅了他们,并把他们从饥荒中解救出来。他是上帝派来的使者,所以是上帝赋予我们仁爱的品格,教导我们要用爱的力量来感化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