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媛想起自己从学校出来签在周珺琪公司,第一次跟周珺琪对戏时手指打颤的感觉。
那一刻老师讲过了所有戏剧理论知识都不见了,她明明确确的感觉到被周珺琪俯视的压迫感,那种沮丧和失落让还是个小姑娘的自己躲在房间了哭了一晚上。
穆嘉辰不会是……哭了吧!
“穆嘉辰?”
穆嘉辰抬起头,眼神明亮,困惑的问道:“媛姐,张老师刚才为什么拔剑拔到一半故意犹豫了一下?”
宋媛愣了一下,突然伸手揉了揉穆嘉辰的头发。
“你怎么那么可爱呢!”又呆又可爱。
穆嘉辰躲了一下没躲开,客气的想勾起一个笑容,可眼神里的慌乱却暴露了他的不自在。
真是个奇怪的孩子,就像装在鱼缸里性格温和的花尾金鱼,努力想适应环境,讨人喜欢,可一旦有人真的靠近又无所适从的贴紧玻璃壁,找不到原本的轻松自在。
“哎呀,不逗你了,给你留个任务,你不是奇怪张轶的动作吗?今天开始咱们一起写日记吧,表演日记!把你不明白了,或者突然明白的都记下来,以后慢慢琢磨。”宋媛把手收回来,对着穆嘉辰故意做了个男生常常对女生做的轻佻挑眉动作。
穆嘉辰没忍住嘴角一勾,浅笑间唇边居然有隐隐梨涡。
从这天开始,穆嘉辰果然认真写起了表演日记,他深知自己的不足,可是每一次站在镜头外,看着其他演员的表演,他心里升腾起的微微喜悦就像……就像一个人夜里望天,看到云雾之间的远远星辰。
他想着,自己也许有一天能伸手、敢伸手去碰一碰这些高远孤寂的闪耀群星。
直到他真正成为一个演员……
可是,对老师的承诺呢?
穆嘉辰想起自己进剧组之前跟刘靖风保证不会放弃唱戏,他知道老师希望自己能传承戏曲表演。他学了九年戏,难道几次简短表演就让自己动摇了吗?
终于在穆嘉辰的不安和愧疚中,他的第二场戏要正式开拍了。
这一次是跟宋媛对戏,宋媛提前已经跟他把剧情走了好几遍,所以拍起来也不算生疏。
这场戏讲述的是铃铛私自取走太子书房的密函在躲藏途中正巧撞见了等待侍寝的戏子。
这一幕戏方客闻设计的非常巧妙,穆嘉辰的未成年身份让很多镜头不能详细记录,所以方客闻故意使用暗示手法,让穆嘉辰穿着白衣跪在床边脚蹬旁,红色灯笼放在身侧,月光之下灯笼里摇曳的烛火投在少年衣衫之间,竟然像点了朵朵桃花。
……
铃铛推门迅速进来时,眼角扫间床边衣衫,可外面突然的喧嚷让她没有出去,反而侧身关上了门。
警惕转身时,她才看清,床边跪着的是个乖巧少年,屋里只有他脚边的红灯笼里有几分亮光,少年面目不清晰,看见自己进来也只是抬头静静望了过来。
少年没说话。
铃铛背倚木门,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可也奇怪,这种时刻她竟然注意到了软榻上被月光照亮的缠枝纹果盘。
她也没说话。
假如那边的少年敢多一分动作,自己握在手里的短剑能封住他第一声呼叫吗?
少年还是没说话,他甚至连一分多余的动作都没有,红色灯笼里的烛光一会儿打在他的白衫上,一会儿又飘到了地上。
“你……”铃铛离开门口,试探性的靠近着少年。
少年终于动了,他拿起了身侧的灯笼,这灯笼很小,铃铛这才发现灯笼的风罩竟然是精致玉雕,这个少年究竟是什么身份?
“别动!”铃铛压低声音,语气间已经有了几分杀意,她从少年手里夺过灯笼,直直的撑在了少年脸前。
这时候穆嘉辰才有了第一次脸部特写,少年好相貌,目光里有些微慌张,可嘴唇紧闭似乎没有喊叫的意思。
铃铛目光一转打量他驯顺的跪姿,突然明白了这个少年的身份。
“你听着,你乖乖让我在这里躲藏,我便不会随意伤人。”不知道为什么,阿弟的呼喊突然传来,铃铛把灯笼从少年脸前移开。
少年果然不动了,他瞥了铃铛手里的短剑一眼,不动神色的往后撤了几分。
铃铛感受到了少年平静之下的不安,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
“我今日是为了六万将士的性命,所以绝不会害你,你不做声就也为这六万人出了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