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太可怕了......”亦淅缩了缩身子,声音轻颤:“难怪,我的一切你那么清楚。难怪,我总是觉得有双眼睛在背后盯着我。原来,不是我乱想......”
罗修叹息了一声,慢慢吐出烟圈,“陈叔找上我,让我帮他找出灿的死因,帮他惩罚你这个‘罪魁祸首’。”
方亦淅听到“罪魁祸首”这四个字,心脏猛地紧缩了一下——不可自制的惊惧,锐痛。
“他给我看了灿生前的一本日记。记的东西不多,但字里行间我也能体会得到,他那时的处境有多难,多需要人支持。而你,做的事有多让人憎恨!”
恨我?方亦淅暗道:是的,他必是恨我的,这也没什么不对。自己当日的做为,本来就很可恶;才会惹来他做出那么多残忍的事来报复我。他绞尽脑汁,花样百出的靠近我,勾引我;再把我一掌打入痛苦的深渊。他有多恨我,便是有多爱灿,为了心爱的人丧心病狂的复仇,加负在我身上的伤害;到头来,我竟然无话可说,还自甘沉溺其中。
真真可悲,可叹呢。
“然后,你接近我,对我好,让我爱上你。再狠狠地把我一脚踢开,像玩具一样到处送人。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给灿报仇,给他出一口气。”方亦淅冷静地说着,好象是别人的际遇;心头滴血,泛在唇边的尽是变了味儿的笑。
“你知道,我qíng愿你杀了我......好过,让我像这样,活得没滋没味。”
“我.......”罗修看他惨白的脸,抖动的唇瓣,心底一片苦楚,沉音回道:“何尝不是......”
声音很轻,方亦淅听得模模糊糊,头脑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那陈至荣是怎么回事?多少年了,才想起来认亲?”
“他和我表姐有过一段婚外qíng,时间不是太长。灿,是个私生子。表姐瞒着他生了孩子,也没有找过他麻烦,更没有对别人说起过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也就从来没有人知道。据陈叔说,他是后来才知道的,那也是表姐的生活实在遇到困难了,不得已找到他,才说的。他每个月给她们母子打钱,但不敢出现在灿面前,怕灿恨他,不认他。如果不是因为灿出了事,可能这辈子他也不会来认灿的。”
罗修讲到这里,脑子里又闪现出了那个笑语晏晏的俊俏少年——身世凄凉,命运多舛;奋不顾身的两段感qíng,皆被辜负。最后落得,意冷心灰,魂归大海的下场。
他心疼,无比的心疼。恨不得粉身碎骨要为他做点什么。可是,他知道,太晚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再则,以他今时今日的所为,也不配再拥有灿那样美好的感qíng了。
想来,如灿这般纯洁通透的玲珑之人,本也不容于这污尘浊世吧?!
或许,这万丈红尘,滚滚yù流里,只有那些投机取巧,见利忘义,寡qíng薄xing之徒才可生存下去,才有资格搅弄风云。
而端木灿,是不合时宜的。
方亦淅心下清明:在罗修的眼里,灿,纯净得犹如天使,不言一语,也是一样“明月无心自照人”。他呢,登利禄之场,俗尘里翻滚出来的大俗物,怎么痴qíng一往,在罗修那里不过是枉然的“清风有意难留我”罢了。
“寄照片和匿名信给我的人,是你?”
“是我。”罗修答:“不过,照片是陈叔给我的。这些事,是我出面做的。”
还真是老jian巨滑啊!方亦淅在心里暗自佩服陈至荣办事的老辣。如果上次不是因为池卫棋高一招,算在前面,恐怕自己也没那么幸运,从他手里逃出命来。
“那,我被下药的事qíng,也是他gān的喽。”
“大概是的,也只有他会那么做。”罗修的语气,十分的肯定。
“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想让我自责到疯狂吗?还是想趁火打劫?”方亦淅想起当时的qíng景,觉得分外可笑,又有些后怕。自己失去意识的时候,荒唐地做着和端木灿鸳梦重温的绮梦。
“也许是他发现了,你我之间的关系,超出了他的规划吧。”罗修低声叹道:“他会采取这种方式,来挑拨我们。是他,把我看得太透了。”
“啊——”方亦淅发出一声概叹之音:“所以,他才找上门来,兴师问罪啊。”
以前发生的种种百思不解的事件,一下子全部迎刃而解;仿佛眼前原来一片迷雾,豁然开朗明亮。陈至荣看向他的,曾让他费解的诡异眼神,也终于有了解释。
只是,陈至荣是灿的父亲;关于李原对他和灿所做的事,究竟知道多少呢?灿的日记,很显然没有记录这些;所以罗修没有提,看似也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但,陈至荣一定知道得很多,定是通过别的渠道发现的。一个人展开了复仇行动,没有牵连罗修,更是刻意地在瞒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