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亦淅几近歇斯底里地哭叫,抗争……..呜呜嘶哑的哭泣,扭转不了打动不了陈灿坚固的心。
“记住今晚——因为永远从今晚开始…….”
陈灿,yīn冷冷地说着,yīn冷冷地笑着。
方亦淅的目光,痴痴傻傻地望着躺在地上,仿似血人一般的罗修。
他要死了吗?他要在自己的人生里,永远消失了吗?如果真是这样,残生该怎么度过?生命,还有什么意义?抬头三尺,诸位神明,假若一定要是这样结局,请大发慈悲,把我的生命也带走了吧。
血,流得够多了,身体开始发冷…….皮ròu分离的痛,也渐渐麻木……仿如,死神给了他一个惠风和畅的拥抱。
陈灿,架着神智不清的方亦淅,生拉硬拽地把人拖到公寓外自己的车上。
他把亦淅扔进了后座,轻蔑地斜睨着他:“你放心,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你不会有事的,你这么惜命的人,我保你长命百岁。”
陈灿,关上了车门,自己坐到了前方的驾驶位。
这个时候,陈至荣小跑着过来了——他的身后,公寓的窗帘,已经窜出了火光。
陈灿,摇下车窗,神色淡然地说道:“我送他去医院,你的伤自己去处理一下。我们得分开走。”
陈至荣泥塑一样僵化的脸孔,没有提出任何异议,点头应道:“好!剩下的事,你不用管了。我已经安排好了,有什么麻烦,我会顶着的。你好好过你的…….”
陈灿,沉重地叹了口气,这是他对陈至荣做的最富有感□□彩的一个表示:“那谢谢你了……我们,两不相欠了。”
“我有句话,想问你。”陈至荣正视着儿子,心痛如绞。
“你说。”
“你真的有想过,等一切过去了,陪我去旅游吗?”
“…….”
陈灿,沉默了……菱唇张了张,又犹豫地闭了起来。终究,也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回答。
“快点走吧,伤口出血呢……..”
陈灿按上了车窗,脚下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陈至荣遥望着车影,,心底里是望不到尽头的莽莽苍凉。
他打开车门,驾驶着那辆陪着自己很多年的黑色大众皇冠,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车子开出不远,平地爆炸的震耳巨响,让大地也跟着惊惶地战栗。
陈至荣知道:罗修,以及他的一切,随着这一声炸响,都已付之一炬。
所有的恩怨爱恨,复仇与算计,也随之画上句号。
他呢,再也不是一个俯仰无愧的执法人员,而是堕落成了一名罪孽深重的罪犯。他抛弃了曾经为之奋斗一生的信仰,自然的,信仰也抛弃了他。
我是幽灵。
穿越悲惨之城,我落荒而逃。
穿过永世凄苦,我远走高飞。
六个月后。
夏天已经尽了。
秋姑娘,翩然而至——银杏飘落,秋叶红透。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像要哄睡了人。
方亦淅一身素白,面容恬静地坐在这家位于半山腰,市里最好的康复中心的庭院里,对着青山红雾,数着眼前大片大片的落叶。
他坐在长椅上,心无旁鹜地注视着那棵大树,全然不理周遭的一切。
“68,69,70……..”
白皙的指头,一顿一顿地顽皮的比划着;吐出数字的声音婉转悠扬。
“小舅舅…….”柔软的男音,在耳边轻唤。
方亦淅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移动着眼珠,看向来人。
“灿,我说过了,叫我修。不要叫小舅舅,我没那么老。”
陈灿乐滋滋地低下身子,拉过他的手,撒娇似的靠在他的肩头。
“可你,本来就是人家的小舅舅啊…….”
后面,立着一脸宠溺之色的池卫。
方亦淅看到池卫,不自觉地皱了眉头,面露不喜:“你怎么又带他来啊?我说了,我只想你一个人呢。”
“不高兴啦?”陈灿,笑着做了个鬼脸,嘟起嘴巴:“可他是我喜欢的人啊……我想让你多见见他,说不定哪天喜欢了呢。”
“你,不是只喜欢我吗?”方亦淅满面呆板的诧异,不能理解陈灿复杂的陈述。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以前小灿喜欢的是你,可是现在小灿长大了,喜欢这个大哥了……”
“哦……”方亦淅似懂非懂地应着,眼光里清澈见底的空白。嘴里喃喃自语:“那我,以后喜欢谁呢?……..”
他推了推陈灿,“小灿,不要吵我,要我好好想想…….”
方亦淅重新聚jīng会神地陷入自我的冥想中,不理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