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苡仁:“‘看看’需要放枕头底下吗?这还不算挪用?你去问问别人都把什么东西放枕头底下。”
李超越差点跳起来:“你!你不是chuáng底下捡的吗?”
许苡仁淡然:“我家,我说了算。”
“那那那那,那给你吧。”李超越垂头丧气地松了手。
许苡仁拿过这张已经到了会打酱油、能说“howareyou”年纪的薄脆纸页,两端边缘一对合,从背面重新折了一条工整的中心对称轴线。
“哥!别撕!”
几秒钟前刚放弃所有权的李超越突然反悔,紧紧抱住许苡仁的胳膊,声音和双手一起微微颤抖着央求道,“别撕啊。”
许苡仁根本没想要撕,本能地拿胳膊架住他,防止“物证”受损。
李超越按着他的手臂:“你都给我了,这就是我的,你怎么能拿走呢?”
许苡仁还没想好该作何反应,只听李超越像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坐在地上耍赖大哭的孩子一样,边试图分开他的手边说:“你快还给我,别给我撕了……求你了,你……还给我吧……给我啊……”
他声音抖得让人心疼,比他当年从篮球场上刚下来时气息还乱,许苡仁原本想逗他玩儿的那点心思顿时魂飞魄散dàng然无存,赶忙道:“我没要撕,你别这样。”
李超越这才松了劲儿,低着头看不到表qíng,可搭在许苡仁胳膊上的双手似乎仍在颤抖,连从他嘴里冒出来的“白气儿”都已经不连贯了。
纸上了年纪比人还经不起折腾,许苡仁等他真彻底松了劲儿才放下手,又仔细折了一折,摸了摸他大衣两侧的口袋——果然只是个装饰。
怎么会有人大冬天做这种假口袋的外套拿出来卖?卖衣服那人绝对是智力障碍。
许苡仁只好把折好的纸拍在了李超越胸口,温柔地评价道:“怂。”
李超越这次既没张牙舞爪也没落荒而逃,仿佛所有力气都被刚才那争执的片刻耗光了,双手接住那张纸,低着头端在身前。
又呆立了好一会儿,他才解开扣子,把那张人老珠huáng的a4纸郑重地放进内襟口袋,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鼻子不透气地说了一句:“走吧。”
这副打落牙齿往肚里咽的架势是在逞哪门子英雄?谁教他这么一路趟着眼泪苦水过日子了吗?
许苡仁脚下动也未动,抬手按在那人肩上:“你老家盖房子那个,能分期吗?”
李超越现在已经全无介绍农村拆迁补偿政策的兴致了,顶着鼻音含混不清地问:“什么分期?”
许苡仁抓住他一只冰凉的手,把一根根手指挤进他的指fèng间,jiāo叉着紧紧握住:“不是说拆迁的话要补偿多少钱么?你要是没混上,我赔给你。能分期付款吗?”
李超越:“……什么?”
许苡仁指腹在他gān燥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了几下:“打个车,回家吧。”
李超越后退一步,视线惊恐地在许苡仁的脸和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之间来回看了几圈,结结巴巴地问:“啊?不、不不不走走了吗?”
许苡仁把两人的手一起抄进自己衣侧的口袋——
“先回家,我有话要问你。”
☆、第58章 cha播番外一:狗子哭着对我说(1)
我叫李超越,今年……算了,这不重要。
我有一个习惯,说来话长。
我的记忆是从四岁的某一天开始的,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已经非常早了,但是以我后来的记忆力而言,它开始的太晚。而我之所以能把它具体到某一天,是因为那天我见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小时候我有点“大头娃娃”,显得头大身子小,人也傻了吧唧的。当然后来长大之后我知道那叫脑积水,脑袋里边那些沟沟回回都被脑脊液泡没了,人会越来越傻,看不清东西说不了话,整天睡觉,指不定哪天睡过去就没了。
那时候大人gān农活就拿几个糙垛立起来,把小孩围在中间放在地头上,相近的几个村加起来也没一个幼儿园。不过我们村的地“瘦”得远近闻名,又冒着盐碱花儿,种了也长不出什么,所以即使不用jiāo税承包也没人种地。随着进入村子的第一条公路修起,我爹妈就开始了小摊小贩的生涯。
那天,我妈在唯一一条公路边的小树下卖着从公井里打上来的水煮的茶,我拿着一小块她切给我的甜瓜在旁边的一个地沟里玩泥巴,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一个个子很高的叔叔,他在我旁边蹲着,问:“小朋友,这个七十二星宫图是你画的?”
我当然没有回答,我要是能答话那就不叫“大头娃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