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墨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她和南久卿被请到宫里其实是为了给他治不举。
但这也只是想想。
她要是真的心大到跑去问皇帝这个问题,不用人家动手,她马上就能被进谏的大臣一人一口口水喷死了。
既然云锦黎不说,那么她就安分守己的呆着就好,没必要刻意跑到对方面前去刷存在感。
这么想着,迟墨倒真的关起门来悠然自得。
最后找上门去的还是云锦黎。
他的身上穿着明晃晃的衮龙袍,九旒冕上的玉珠随着他的步伐前后摇曳着的。
他就像是刚刚下朝,即刻就走到了正拿着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给熟睡在她膝头的南久卿打扇的迟墨面前。
“母后的病qíng又重了几分。”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才走到她的面前,云锦黎的表qíng便从不动如山的沉稳变作了几分焦虑。
“迟姑娘究竟要如何才能应允朕的请求?”
他甚至用上了请求两个字――
迟墨已经知道了是云锦黎的亲母,当朝太后病重。也就是当初那个施以银针八渡唤回一命的太后。
唐淮墨那时在朝廷当值,领的是太医院乙等吏目的俸禄,恰逢那时还是皇后的太后疾危,他用以银针,渡回了她的xing命,也渡来了进官加爵、荣华加身。
而今,也不知道抬头又是病死垂危到何种地步,竟是连满朝太医都束手无策。
“那群一无是处的废物――”
提起太医,云锦黎就是咬牙切齿。
“只会说什么‘臣无能’、‘臣惶恐’的推辞。养了他们这么久,真到了要他们的时候,个个都缩了回去。”
他骂道,“废物!”
只可惜,那张娃娃脸上并不能显出半分凶悍,反倒是因为他过于愤怒的动作与神qíng而看起来萌嘟嘟的,脸颊两侧的婴儿肥看起来让人特别有想捏一把的*。
迟墨看着他,手上给南久卿打扇的动作不停,很是没诚意的想道:小皇帝真可怜。然后就没了其他的回应。
毕竟皇帝当得都是如此。
需要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不需要的时候全是人。
但同qíng归同qíng,她也犯不着为了这样的小事把自己淌进宫廷内闱的浑水中。
想想当朝太后竟病重到满朝太医都束手无策,还非要将他们请来――这究竟还是怎样的病qíng,她又缘何会病重如此呢?
迟墨不敢深想,唯恐猜到什么不应该知道的。
睡在她膝头的南久卿唇线微抿,像是梦到了什么似的,颊边有着浅浅的笑涡。
小孩子还真是好。
她不由感叹了一声,然后伸手戳了一下南久卿伏在他膝上的脸颊。
说起来,好像皇帝陛下也有酒窝来着。
她正这么想着,就听云锦黎开口道:“迟姑娘,你要知道――朕一句话便可以决定你的生死。”
她当然知道这事。
她偏过眼神,将冷漠与生疏竖立着眼底的白衣女子静静地坐在原处,单手执着团扇,清冷的神qíng在眼睫拂下所有qíng绪的刹那泄出一眸的亮光。
远远看去,她的裙摆在团扇的扑扇下轻轻摇曳着,耳边长发溶入清风。
她像昏暗之中的一片雪白,身影在绰约的长风之下宛如霜雪消融,举手抬眸皆是美得如同虚幻般的温柔。
而被她说出口的,却是了无温柔之意的话语。
“请恕我直言。”
其实她本来不想这么说的。
“民女也是一双手便可决定太后的生死。”
虽然听上去狂妄了一点,但实际上――也确实太狂妄了。
她连南久卿的病症都诊断不出来,说出这样的话也着实算是大放厥词。
然而没办法,她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你莫非是觉得这普天之下只有你一人才是大夫嘛!”
云锦黎勃然大怒。
“迟墨不敢。”
“不敢――你究竟是不敢呢,还是在顾虑些什么。”
云锦黎眯起眸子。
他早就已经察觉到了她的态度。
皇帝不是白当的,他的脑子也不是白长的。
有些顾虑细想一番便能猜出来。
于是迟墨道:“传闻陛下与敬王殿下不合。”
再挣扎下去也无济于事了,索xing站个好队。
而她的一句话却也令云锦黎沉下眸色,“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