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梵摊了摊手,没说话,默认了。
唐淮墨不由将眉蹙得更紧了些,“我说过了吧,什么事都好,你想怎样闹腾都无所谓――除了宝儿。”
他的神色中少见的呈出了几分怒色。
不过与其说是少见,倒不如用鲜有来表示更恰当。
明明是两个含义极为相似的词语,用在了即便是被逐出琳琅天上也不见得有多少悲哀的唐淮墨身上后者似乎会显得更加适合一点――
“那我就直说好了。”
出乎意料的,一向来嬉皮笑脸仿佛没个正经的穆梵也敛下了脸上多余的表qíng,变得沉稳笃定了起来。但是接着,他却又笑了起来。
那是格外腼腆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本不应该出现在他脸上的。
“关于那件事,我道歉。我就是闲着无聊,想看看小丫头在你心目中到底有多重要。”他这么说着,手指轻轻地骚了骚脸颊,脸上有单薄的红晕,“唔――不过,我觉得,”他看向他,“小丫头不太适合嫁给少族长。”
穆梵很诚恳地说道,“她比较适合嫁给我。”
气氛一下子沉了下来,然而在这寂静中却又有一种嚣张跋扈的yīn影隐匿潜伏着。
“所以……”迟墨尝试着缓和这种氛围,“你说的适合是xing别适合吗?”
这真是一个冷到极致的笑话。穆梵表示自己完全笑不出来:“你就只觉得我们xing别适合吗?”
“不然呢?”迟墨反问。
穆梵觉得自己有些伤心。
唐淮墨更加的一针见血:“穆梵,你老了。”
“谁说的!”听到这句话的穆梵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我不就――我不就――”他尝试着去算了一下自己的年龄。
唐淮墨今年三十五了,他比他要小上一点,所以――
“其实这种事只要看脸就够了。”
穆梵的口吻很真诚,“我也就比小丫头大了几百个月罢了。”
迟墨:“……哦。”冷漠脸。
就连唐淮墨都忍不住是轻轻地抽了抽唇角。
只有穆梵一个人觉得自己说得很认真,“难道不对吗?”
“是是是。”迟墨随口敷衍道。
从她去找穆临寒起南久卿就一直没跟着,她现在突然想起来了。
“对了,师父。”她问道,“你有去看过师兄吗?”
“未曾。”
在皇宫听到谣言非非的国师要与一名迟姓医女共结连理的消息后,他就一刻不停的赶了过来,倒是忽略了七溯先前同他说的少谷主失踪的事qíng了。
“卿儿如何了?”
既然小徒弟提起了他的名字,那么就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迟墨简明扼要道:“师兄他被石头撞了一下,好像失忆了。”
“明明是被撞傻了。”
这是穆梵说的。
“你家大徒弟可是管着你家小徒弟叫娘亲呢。”
他们的说词令唐淮墨有些困惑,但他仍是点头道:“我明日便去看他。”
毕竟在没有看到病人之前,大夫总是不好妄自断言的。
接着,他那双修长漂亮的双手就迅速地拽住了穆梵的衣领。
“天色不早了,宝儿早些休息,我还有些事与你这位穆师叔商量。”
迟墨点头:“师父、师叔走好。”
穆梵:“……其实我不太喜欢师叔这个词,显老。小丫头就不想换个年轻的词儿?比如相公――哎呦!”调侃的话语才说到一半,衣领就被往后狠狠地一拉,穆梵险些没被勒死。
长风下手真黑。
他死命的咳了几声,只能乖乖地闭上嘴被唐淮墨拽了出去。
连廊千里,廊腰缦回,飞檐斗角,朱红门甍。
笼罩在月色下的皇城在夜以继日、通火永明的光亮中似乎终于有了一瞬的寂静,只有回廊的每个转角口静静地燃放着落地纸灯笼。
穆梵也不知是何时挣开了唐淮墨的手,手撑着梨花石堆砌的长栏,整个人懒懒的倚在上面,前身倾出了扶栏,手却向着未被飞檐遮挡住的星空伸去。
“诶,长风,今晚有星星诶。”
穆梵看起来真的是很喜欢星星。
唐淮墨看了他许久,这才说:“你还是老样子。”和以前一样钟爱那头顶的一片星空,又和以前仿佛对一切都可有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