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长风这名字迟墨曾在穆梵口中听到过一次。
那还是她半梦半醒之间听他轻声念出了这个名字。先前一直不知道是谁,原来是师父嘛。
“她没说过这个。”
听他这么说,一时间唐淮墨的脸上也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qíng才合适。
他沉默了半晌,最终也只能道:“也是。”
毕竟他不过是一个没有灵力、被逐出了琳琅天上的流放者,向来心高气傲如她又怎么会去和人提起如他这般的家门耻rǔ。
轻轻地勾了勾唇角,唐淮墨掩下眼眸深处的波澜壮阔。
迟墨不免有些担忧的看着他,手指勾上他的食指,小心翼翼的捉住了他的指尖轻轻地拉了拉。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他低下头,这才如常地对她笑了笑,“莫要担心。”
本该陷入僵局的qíng绪在她望过来的一个眼神中尽数消失殆尽。
唐淮墨回握住她的手,只觉得她的指尖虽凉,却能让人觉得心暖。
然而穆临寒却是看着他们jiāo握的双手慢慢地眨了眨眼,“兄长,想与迟墨成亲吗?”
“咳!”这下不止是迟墨,就连唐淮墨也是不由重重的咳了几声。
难得的,他的表qíng带着几分鲜明的怒意,“你在胡说些什么!”虽然这看起来更像是恼羞成怒。
穆临寒不以为意,反问他:“兄长喜欢她,不是吗?”他徐徐地说道,“你的举动,应是将这个叫做喜欢。”
即是在他说出喜欢的刹那,纵有思绪万千,也终只是哽在心头。
唐淮墨的眼神难得显出几分茫然。
喜欢――吗?
他许久以前便觉得这个似懂非懂的词语于他而言过于遥远,也太过羸弱了。
琳琅天上以明珠宝石为日月星尘,以huáng金玉石为山川,子孙后代可钟鸣鼎食,鼎铛玉石、金块珠砾,亦可在笑语间弃掷逦迤,将手中珠宝视若顽石,肆意丢弃,毫不甚惜。
可,同时的,他们的心也仿佛是用世上最坚硬的珠宝所雕刻而成的,麻木不仁,对一切的生命都抱以近乎迟钝的冷漠。
唐淮墨一直觉得就算双方再怎么不承认,他的身上却依旧流着那象征着近乎无qíng的血液,所以才可对黎明苍生百苦诸相视若不见,安居若素地寓居于一隅。
琳琅天上的人向来生xing凉薄。
而他亦从未否认过。
只是,同时,他却也发现自己好像无法否认另一点――对她无以往复地疼宠,将她宠溺到就连别人也看不下去唯他却仍觉得天经地义、远远不够的地步……那些都不是出自于她是他亏欠良多的小徒弟的缘故。
或许曾经是――
然而,“我后悔了。”
他突然说道。
迟墨还正因为穆临寒的这句话跟他大眼对小眼,唐淮墨蓦地一声让她不由觉得有些奇怪,“师父?”
唐淮墨却是又叹了口气,伸手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早点知道的话,便能更宠着你一些,让你觉得更开心一些了。”
他后悔了。
那些担心将她宠过头而克制畏惧着、备受煎熬又难以割舍的qíng感,如果早知道是欢,他便早该放下心,随它沉浮流浅。只要她愿意由他宠着,那便好。
如果她愿意,他想把她宠得无法无天。
反正,这样的qíng感于他而言早已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而他――也不愿意被除了她以外的人挽救。
红楼翠宇,琪花瑶糙。
他对她微微一笑。
叶落花开,喜欢便是那一瞬,而知道何谓喜欢也只是那一瞬。
又或许是白鹤之前的语态轻柔,又或许是柳昏花螟之下的跫身而视――她撑手按在窗柩上,居高临下,那倾身而下的不是身后如雪纷飞的桃花,而是顺着那片柳叶而来的,电光火石间压在他唇上的温度。
身后是万丈光芒,桃花铺天盖地地落下。便是那一瞬,所有的喧嚣都仿佛被隔离在天外,万物皆静,只有他们相互依偎的呼吸和心跳声,还有唇瓣轻轻印在他唇上的声音――
迟墨却还是有些不明白,“什么意思?”
穆临寒gān脆替他回答:“兄长说他喜欢你。”
迟墨一下子瞪圆了眼睛。
她的眼睛本就生的明亮,现在因诧异而睁大的眼睛看上去更是让人觉得莫名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