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不会傻到以为云锦黎真是让他去护送封轻云。
封轻云是皇太妃封箬韵的哥哥,藕断尚且丝连,又何况他们是亲兄妹呢,明摆着就是云邵京一方的势力。
他与封轻云同拜一品,文官的地位虽说是要高于武官,但也从未有过让一个大将军特地赶入宫中护太傅回府的先例――莫非陛想警告一下封家不要太过火了?
他垂下眸子,若有所思。
可惜,他想的委实太多了。
云锦黎只有一个意思:你给朕把封轻云送回去,别让他有机会去伤害我女人。
没等安沉秋想明白,趴在他膝上的小姑娘就笑了起来。
小姑娘才刚换牙,笑起来的时候唇角飞扬就将空dòngdòng的门牙bào露了出来,说话的时候还有些漏风,“哥哥,你又要去皇宫啦,小月也想去。”
听那缺牙的小姑娘这么说,伏在他背上的小男孩一下子就扑上他的后背,从后勒着他的脖子道:“大哥,大哥!君烈也想去!”
最后只剩下了那挂在安沉秋手臂上的俊秀男孩。
他抬头看了安沉秋一样,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又立刻将头低了下来,羞涩道:“大、大哥,君凡,也能去吗?”
安沉秋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弟妹。
擒贼先擒王,他伸手将伏在自己膝头的安如月抱稳了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问道:“小月怎么突然想去皇宫了?”
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姑娘娇娇嫩嫩地笑开了,把头低下头做着有趣的手势瓮声瓮气的道:“哥哥不要告诉别人哦。我们要进宫去看仙女姐姐。”
这仙女姐姐自然说的是迟墨。
安沉秋惯来是御书房的熟客,恰巧,最近的迟墨也是。
一来二去,碰面多了,两个人偶尔也会jiāo谈几句。比如育儿宝典方面。
安家世代都是忠诚虎将,安老爷子更是在驻守城垣时拒不投降,城破时直接从城门上跳了下来,壮烈牺牲。
消息传入京城中,安老夫人大恸,次日便随着丈夫走了,留下自己不足满月的小女儿。
安沉秋那时正是十七八岁,血气方刚少年时。
他本就是从小随父亲南征北战,因这事故更是纵横沙场,弓马娴熟,无往而不利,银甲闪耀白马仗枪,亲手将那累得自己父母双死的仇敌挑于马下。
此后,大将军安沉秋一战成名。
只是安沉秋虽在沙场上无往不利,长胜不败,但在侍弄孩子处理家事上就显得不怎么如意了。
母亲离世前留下的幺妹,安如月。次子安君凡,三子安君烈,哪个不是省油的灯?
偏偏安大将军纵有经文纬武之才,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最终只能在这几个涎皮小子面前甘拜下风。
倒是能打一顿,可打了也无济于事,死不悔改又能如何。
对于安沉秋的处境和感想,迟墨对此也是深以为然,也感同身受。
她虽不曾养过孩子,可身边却有一个比小孩还难琢磨的师兄。
打骂不得,你生气了他都能把你气笑过来。
安沉秋和迟墨对养孩子方面都很有共同话题,正好,那段时间安家小姑娘因吃太多甜食蛀了牙,整天抱着肿起来的脸痛的死去活来。
迟墨跟他说了一个治牙痛的土方子,又问他怎么能给小孩子吃这么多糖。
要知道蛀牙是一种酸腐蚀现象,而小孩子的牙龈的牙釉质处于未成熟阶段,对抗酸腐蚀的能力远远要低。
“小孩子不应该吃那么多糖的。”她说。
“我能有什么办法。”
安沉秋蹙起眉,脸上的表qíng因提及家人而显出几分无奈,而正是那几分无奈让他脸部轮廓看起来无法抑制的温柔了下去。
估计从没有人见过名震边关的大将军这幅样子,迟墨也忍不住好奇的看着他。
安沉秋头一次对着别人说起了自己家里的事,“小月极爱吃甜的。若是不让她吃,她便哭闹不休。”
“小孩子不能宠。”
迟墨告诉他,“宠过了则是捧杀。”
“我极少在家,心里本就觉得愧疚,自然而然地就想多宠他们一点。”
迟墨告诉他:“但是这个并不能挽救回些什么。那些孩子要的是陪伴,而不是毫无原则的宠爱。长兄为父,既然安将军与安夫人都不在了,那么你就更应该担起为父为母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