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她的手握着放在自己的眼前,另一只空着的手抚过她有些泛白的指尖。他轻轻地眨了眨眼睛,这才低下头吻了吻她在微光下显得几近透明的指尖。
如顶礼膜拜的信徒一般,他将唇虔诚地印上她有些慌乱的指尖。
等到他再度将头抬起来的时候,她指尖的颜色才又恢复成了那淡淡的豆蔻色。
这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迟墨从他摊开的掌心中抬起自己的手放在眼前端详了一会儿。
确实是自己的手没错。
难道这也是灵力吗?
穆临寒也肯定了她的想法:“是灵力。”
他说着,也抬起手,将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
略显宽大的手掌就这样盖在纤瘦的手背上。
穆临寒将自己的手指压在她的手指上,瞬间迟墨就觉得她常年冰凉的手指渐渐的暖了起来。
“真神奇――”
这个时候她也只能这样喃喃自语了。
如果灵力这样无所不能的话,那这个世界上简直没有医生存在的必要了。
不,不止医生。只要是能以灵力完成的职业,这个世上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好在不是所有人都拥有灵力。
而大概拥有灵力的人也不会纡尊降贵的去做这种事。
嗯,穆临寒除外。
但不管怎样,穆梵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堵心。
他一撩衣摆,正准备跑过去,却听耳边唐淮墨若有若无的一声轻叹。
难得的听见唐淮墨对迟墨以外的事qíngqíng绪有所波动,穆梵当下就很感兴趣的回过头,却只看到了一袭白衣的青年抽回手,敛着眼睑跪下的瞬间。
以君臣之礼跪在云清岚身前的唐淮墨却半点没有吓到别人的自知。
一身白衣,广袖临立的青年温声道:“微臣见过三殿下。”
当初皇太后舒景岚诞下麟儿。
长子以锦为名,广寄黎民苍生,故赐名锦黎。
次子以御为名,望内心仁厚,有虚怀若谷之度,故赐名御岚。
然而鲜有人知,云御岚后因气弱压不住御之一字,后更名为清岚。
云清岚还是咳着,却伸手想要将唐淮墨扶起,“唐谷主不必如此,我不过是个江湖人士罢了。”
唐淮墨没起,只是又低低地叹了口气:“三殿下何故为自己下了蛊毒,使得身上本就顽固的流光曳雪又做复发。”
云清岚却像是置若罔闻,没有半分血色的唇间染上口中鲜血的几分嫣红,“唐谷主,您是流萤的师父,岂非是折我寿数?”
倒是迟墨看着,也不知是想松气还是叹气。
云清岚果然是那个传闻中早夭的三殿下,而那日在永蛰谷看到的老者也就是早已仙逝的云逸楼。
只是,她却对师父口中说的蛊毒和流光曳雪有几分茫然。
若她没记错,流光曳雪应是云清岚曾与她说过的天下三大剧毒中的第二位,云清岚好端端的如何会中这个毒?
唐淮墨不卑不亢,说道:“还请三殿下告诉微臣。”
云清岚这才微微一笑。苍白的唇角扯动又带起几声破碎的咳嗽声。
他以手掩口,半晌,才吞咽下那无穷无止的呛音,扬起唇线回道:“若要得到,必先舍予。”
接着,他将目光落在迟墨的身上。
因专注而显得深qíng、显得咄咄bī人的眼神在此时显出无可往复的温柔,因咳嗽而bào露出几分荏弱的眸光在他眼底随着笑意缓缓dàng开。
“我让安之对流萤说,即刻,谨之便能伴于她左右。”
他说时,笑意已是克制不住的从眼底倾而出。就像是一道光,在最深沉的夜晚乍破,整个世界都是他噙着笑意的眼神,如星辉一样,无可救药的绚烂。
“好在幸不rǔ命。谨之,现在来实现自己的承诺了。”
所以下蛊也好,引得流光曳雪复发也罢,他本就对这些无所谓。
在他冗赘芜杂的人生中,若是不曾有流萤出现,也不过是每日随太阳东升西落而过,终究死水微澜,一成不变的近乎苛刻。
然而,正是因为有了流萤,这些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抛在脑后。
他因她而懂得悲喜,懂得慈悲,懂得世间风物qíng长,不争朝夕,只惊惧他的人生再无这样一个女子的存在。
他可弃万物凡尘,但为她故。
迎着他的眼神,迟墨无话可说,只能低低的又念了一遍他的字,“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