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黎错开眼神,接过身后之人递来的匕首,手指微动,就划开了自己的手掌。
他合起带着伤口的那只手,手指向里一压,鲜血就顺着掌纹从城墙之上滴落在城墙之下。
那鲜血滴落的位置正是安沉秋的面前。
嗅到血腥味的照夜白前蹄掀起,向后仰起发出了似是擂鼓呐喊一般的长鸣声。
云锦黎一手握匕首,一手却抬高。
众目睽睽之下,那张稚气未退的面容却凛然无惧,本该一派天真的眉眼间也是不怒自威。
“边关兵连祸结,安都弹丸之国都敢屡次侵|犯我国,屡教不改,使我边关百姓不胜其烦,如处水生火热,不堪其扰――朕心忧怖,如鲠在喉。然,安都小国,安敢欺我?!”
他的话音落下,安沉秋就稳住了坐下的照夜白,亦是用袖中短匕同样的划破了手掌,将鲜血滴在了城墙的下方。
他回道:“君念安都称臣世顺,然此贼越发贪糜。末将斗胆,请命出兵!”
蓦地,他翻身下马,身上的轻铠甲片相撞,飒飒如声,手中长|枪驻地。
“犯我国天威者,虽远必诛!”
随着他的跪下,身后第一排将士手驻长|枪,枪|头深深地cha|入地面三分,跪倒间带起一片铠甲的摩擦声。
“犯我国天威者,虽远必诛!”
一传二,二传三,又传全军。
整个军列一排一排的跪倒,每次跪倒时都会有整齐的叩拜声、带起的金属摩擦声,以及那燃起他们全部斗志的话语――
“犯我国天威者,虽远必诛!”
所有将士联声传喝。
终于,在最后一排将士跪倒后,安沉秋慢慢地抽起了手中的长|枪,站了起来。
迟墨就像那些将士一样,被此时的他所蛊惑,只愣愣地抬起头来看着他将手中的长|枪直举对天,如身披惊雷飒慡风姿的青年将军一声令下,“犯我国天威者,虽远必诛!”
身后士兵一呼百应,竟是同时站起身,以同样的力道和速度抽出手中深深cha|入地面三寸的长|枪直举当空,异口同声高喝道:“犯我国天威者,虽远必诛!”
声震屋瓦,旁观者无不为之动容。
冕珠将他晦涩的眼神遮去,云锦黎捏紧了手,尚未凝合的伤口将鲜血倒灌入他的衣袖中。
他放下手,缓缓地舒了口气,轻声道:“将军一路小心,朕待你们凯旋而归。”
“末将领命!”
安沉秋收回手中的兵器,翻身上马。
照夜白口中嘶鸣一声,吐出一口热气,掉头走时将他身后深色的披风掀起。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固已犁其庭,扫其闾,郡县而置之……不外如是。
迟墨头一次见到如此恢弘的场面,竟是骑着马走出了几十里后还是心cháo奔涌,心头百般qíng绪肆动难安。
见她如此,安沉秋心下不由觉得好笑。好笑的同时又觉得她现在晶亮的眼神很是可爱。
安沉秋嘱咐众将士稍作休整后就驱着照夜白到了迟墨的身边。
她已经下了马,正任由一名将士牵去她的马喂些马糙。
安沉秋勒住照夜白翻身下了马将手中的缨枪倒cha|入地面,“可还好?”
“什么?”迟墨有些不明所以。
“我听唐谷主说你极少骑马。”
何止是极少,根本就是头一次。
先前上马的时候要不是安沉秋拦腰把她抱起,她现在估计也就是踩着马鞍苦苦挣扎的样子。
“我们约莫还要再行三四个时辰才来停下来扎营,你若是觉得不舒服便说出来,我给你擦药。”
他话音才落,原本只是站在一边喝水的军师噗的一声就把水喷了出来。
“噗――将军,咳咳!你认真的吗?”
他用认真无比的眼神看着皱着眉有些茫然的安沉秋。
军师有些头疼,这一看就知道他家将军还没回过神来自己说了啥啊。
“将军啊――骑马的话,伤处是在大腿内侧啊。”
不得已的,他只好这样提醒。
安沉秋先是不明所以的哦了一下,然后这才又迅速的回过神,红着脸猛咳了几声。
军师走的悄无声息,将这地留给了他们。
迟墨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看着麦色的脸庞上绯红一片的安沉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