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念念不忘到让那些男人吃醋不已就好了。
话毕,他转过身,染血的长袖和发带一起在半空中拂开,划出一道羸弱的弧线,jiāo缠着猎猎chuī起的黑发,被鲜血染透的肩背的单薄的曲线却带着一种凌厉而固执的凛冽。
他向着城里走去,明明知道那是死路一条,唇角却还是带着笑。
这并非是qiáng颜欢笑,而是知道了――
此生此世,她绝无可能再忘记他了。
抬起手,他轻轻的吻上了缠在指尖的发带。
食宿生死间的距离恰像逆光长影,长长的,尽向前引伸,像要扑入那高矗的城池中。
花时暮背对于她,一步一步地走去,身影渐行渐远,慢慢地溶成一片模糊。
说实在的,迟墨不懂他这种处心积虑的爱。但就如花时暮所想的,穷其一生,她大概也无法忘记,于她生命中,曾经有一人――
但那只能是曾经。
远时有角鼓争鸣,马蹄纷乱的声响,她背过身,步履踉跄,脚步又深又浅,走的缓慢却绝不回头。
迟墨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只是觉得自己心里委屈的可怕。
这种委屈在看到倚马而立的束歌时已经到了顶峰。
束歌大步向前,抱起她,将她安置在马鞍上,然后自己翻身上马,动作娴熟。
他在这之中一言不发,沉默得让人觉得惊慌。
迟墨也不知道他和花时暮什么时候达成了共识,她只是半眯着眼睛仿佛脱力似得将自己的侧脸贴在他的胸口。
束歌拽着缰绳的手一紧,随即又一松。
“你别担心,会有人来帮我们的。”
迟墨闻言,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她这才注意到束歌衣衫有些凌乱,整个人好像内敛了不少。
察觉到她的眼神,束歌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道:“是不是我现在的样子不太好看?”
不等她回答,他就又继续道,“等这件事了结了我就去洗澡。”
他顿了顿,接下来的这句话语气显得有些吞吐,“其实你多看看我,我这样子还是挺好看的。”
蓦地,迟墨有些想笑,只是她的唇角才一弯起就又被思绪压下。
等此事了结――
当真能善始善终么?
她觉得有些茫然。
束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当她是真觉得忙碌了好些天顾不得清理的自己此时样子难堪,急忙道:“真的!等帮你把安沉秋救出来我就去洗澡!”
迟墨看了他一眼,心下轻叹,但迎着他清澈见底的眼眸时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点下了头。
束歌这才像个孩子那样笑了起来,方才的内敛就如眼花一般再也寻不见了。
迟墨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
笑意一瞬,她想起了花时暮与她说道安沉秋近些日子来已经将安都周边的小镇都收复囊下,今天正是要穿过峡谷举入安都。可那峡谷难攻难守,最易横遭埋伏。近日来连连战胜已是让将士有些被麻痹,加上凛冬迫在眉睫,归家的喜悦也多令将士有些qíng难自持,在这样的qíng形下就是安沉秋再过清醒也终究不过是他一人罢了,远不抵军中千万人。
而云邵京又令人混入临湘,就打算攻下临湘里应外合,和安都军前后包抄。
届时不论安沉秋用兵有多巧妙,内功家劲有多绝伦终是四面楚歌,腹背受敌。
云邵京的这一招险棋是他们都未曾想到过的。
本以为他再怎么样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向着京都宣战,毕竟他只身在外,皇太妃、敬王妃和他的根基都还在京都,却不想他竟能狠心如斯。
小皇帝那些年的心慈手软和他此时的所作所为相比更是显得意外可笑――云邵京连自己的亲母都能如弃之如敝履,又何况是他这个毫无血缘的哥哥呢。
迟墨禁不住心里有些发冷,耳边却传来一阵嘶鸣声。
束歌扯住缰绳,口中发出勒令的口哨声。
他先是自己下了马,而后又将手递给迟墨,“再过去就是他们被包围的地方了,骑马过去也是打糙惊蛇,还是偷偷过去的好。”
迟墨点点头,将手搭在他的掌心,让他扶着自己下马。
等她站定了,束歌反握住她的手,没松开,又是chuī了一声口哨。
原本还乖乖的待在原地的白马晃了晃身子,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向着临湘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