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墨沉默了一会儿。
半晌,她似是感叹的回道:“qiáng大的人总是不被世人理解。”
然而,她却依旧觉得哪里怪怪的。
云清岚半敛着清润的眼眸,不赞同,也不反对,只是静静的笑着,沉沉稳稳地坐在她的对面。
长发chuī开他耳边的发丝,将他侧脸单薄的轮廓打磨的越发细致。
他端起案桌上的茶壶给迟墨倒了一杯水。
温水刚刚漫过杯盏,将杯底的茶叶冲上来,便有一道声音幽幽的传来。
“不问自取是为贼。谨之,这茶,五百金。”
云清岚置若罔闻,将倒好的茶水推给了迟墨。
迟墨有样学样,也同样的无视了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后的苏华裳,道了声谢,便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云清岚自若地又给自己面前的茶杯倒上了茶水。
苏华裳于是走到了他身旁,幽幽的看着他,“谨之,这杯,一千金。”
刚想端起茶杯抿一口茶水的云清岚又放下了茶杯,问道:“为何无端贵了五百金?”
苏华裳的语气还是幽幽的,眸底不时转过一道紫色的暗芒,“因为涨价了。”
“为何无端涨价?”
“因为我不高兴。”
云清岚没有再问下去。
他将放下的茶杯端起,呷了一口,“哦。”语气淡漠从容。
苏华裳:……
他轻哼了一声,而后抬了抬手臂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随着他将用修长的手指握住茶壶柄将手臂抬起的瞬间,迟墨突然嗅到了一种腥甜的味道。极淡,转眼又在虚渺的熏香中散开了。
迟墨握着茶盏的手一顿,而后看向了苏华裳。
收到了她的眼神,苏华裳道:“再看一万金。”
迟墨移开了目光,说出口的话语却不容置喙,“你受伤了。”
苏华裳没有辩解,只是挑了挑眉,“是又如何。”
“你应该处理一下。”
迟墨指了指他的肩膀。
血腥味是从他的肩肘处传来的。
他今天穿的仍是一袭黑衣,只是在衣襟上绣了一朵桔梗。鲜血并没有将他的衣肩染红,却只将他肩口用金线黑丝相错而成的桔梗衬得越发的幽暗。
苏华裳偏头看了眼肩膀,转过头,语气很是无谓,“小伤罢了,处理一下多làng费钱。”
“哦,等你厌氧菌感染得了败血症的时候,那也只是小伤。”
迟墨冷冷一笑,跟着现代医药专用名词就出来了。
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的人很难受到任何一个良知未泯的医者的喜欢。
不待苏华裳多说,她就放下手中的茶看向了依旧敛着眸子安静喝茶的云清岚,“云先生就如此纵容苏盟主吗。”
达者为先,师者之意。
世人多将教习自己的老师称为先生。
闻言,云清岚抬起了眸子。
他先是对着她微微一笑,而后垂下眼眸,用没有一丝茧子的手指摩挲了一下杯壁。
比蜡更加苍白的手指衬着手中玉瓷杯,将他的眼神描绘的越发清润了起来。
迟墨却是一怔。
她好像――终于明白了先前所察那一份在云清岚身上的违和感。
她一直以为的普度世人救济苍生的云清岚。
她一直以为的如莲如玉一般婷婷不染身的云清岚。
她一直以为的与苏华裳截然不同的云清岚……
――他的眼中始终清明云淡风轻,如高坐佛坛的神明,不染一分尘埃。
也,没有半分qíng绪。
第十六章 盟主在bī婚
最后,云清岚淡淡一笑,眉眼如同冲上岸的海làng一般撞开笑意,随即却又在眼角深处淡去,销声匿迹而消无声息。
“迟姑娘说得对。”
苏华裳笑睨了云清岚一眼。
他微微一笑,笑容的弧度从始至终都不曾变动半分,仿佛已是深深地刻入他的嘴角,“讳疾忌医始终不是什么好事。”
苏华裳应了一声,将尾音拖得长长的,“哦――”
然后迟墨就跟着接了话,“既然如此,我替苏盟主出诊。诊费我也就不狮子大开口了,十万金便可。”
苏华裳:“……”
苏华裳:“你做梦。”
这话几乎硬是从他口中挤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