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怒哀乐。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云清岚不知道。
整个永蛰谷都是他父亲因他母亲而气急,一怒之下建成的与神医谷暗自较劲的暂居地。
偌大的永蛰谷,除却他和父亲外却再无第三个生人。
父亲将永蛰谷的所有呈设和景致摆设都择成母亲最喜欢的样子。
他的整颗心里都装着母亲,于是将他忽略也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而在时光日复一日的侵染下,因近乎冷漠的迟钝而造就的一切问题都归诸虚无。
再没有那样愚蠢的问题了――
喜怒哀乐又如何。
他终究是用以孩童时那种极致残忍的天真抹杀了一切的qíng绪。
第十九章 谷主也bī婚
“花糙扶疏,飞禽走shòu……天地之间,凡物皆有qíng。”
“花蝶虫鱼,飞禽鸟shòu――六界之中,唯人无qíng。”
云清岚轻轻一笑,“人心复杂,可弃亲子,抛爱侣,烹父母而苟活偷生,奉生女而进官加爵,无所不用其极。”
“人无qíng,而谷主却有qíng。”
迟墨淡淡道。
她轻轻地侧过脸,发间的桃花瓣顺着她疏冷的眉眼滑落。
听到她的回答,云清岚忍不住笑了起来,眼中却没有分毫笑意,犹如恶意的嘲讽,“迟姑娘高估我了。”
“不。”迟墨的神qíng一如既往的冷淡,“是谷主低估了自己。”
她既没有因云清岚唇边冰冷的笑意而有所动容,也没有因为听到他的话语而有半分的慌张。
将自己囚困在过去的一身青衣的女子只静静地站在那里,声音印着晶莹剔透的淡漠,“若是无qíng无感,又何必为他人的欢喜而欢喜,为他人的痛苦而痛苦,感同身受,心有不甘?”
她如是问道,“谷主究竟是真的剥蚀了一个人与生俱来的七qíng六yù,还是因过去的记忆太过痛苦qiáng迫自己去遗忘了所有的感觉?”
但凡是人,都是有感qíng的。
毕竟从人体的身理构造来说,只存在缺乏痛觉和其他神经的人,但却还未听说qíng感尽丧之人。
云清岚这种状况倒是很像心理问题。
因为太过痛苦所以在内心告诉自己说一定要遗忘,久而久之,人的思维区域就会产生一个错误认知――就仿佛你好像真正是已经失去了这一部分感qíng了。
但事实上,与其说是失去,倒不如说是遗忘来得更恰当。
迟墨虽不甚了解云清岚的曾经,但是她却敢肯定他的过去绝对不如旁人想的那般光鲜亮丽。
她轻轻地抬起眼眸,幽眇的天光越过山峦印入她的眸底,如星沉大海一般,融在她目光的最深处。
云清岚默默地看着她。
一时间,气氛因他的沉默而有些凝固。
就在迟墨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却突然笑了。
这并非是礼节xing的只是将唇角的弧度扬起的笑容,而是真真正正的带上了笑意的。
他伸出手,再度握住了她的手腕。
然而比起前一次,云清岚这一次却站的与她格外的近。
因格外专注而略显几分咄咄bī人的意味的眼神明亮透彻,又因为她站在他眼神与阳光覆盖的下方,遽然之间仿佛觉得他虹膜之上晕开了一丝缱绻的温柔,淡而浅。
“迟姑娘,或许你说的不错。”
云清岚握着她的手,手指握得有些用力,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到,这除了是一个医者的手之外,更是一个姑娘的手。
“人非糙木,孰能无qíng――更甚者,连糙木都有qíng。”
见她的表qíng仍是淡淡的,云清岚轻笑了一声,而后继续道,“迟姑娘替我解开疑惑,在下自然也是要相报敬以绵薄之力。”
听到这里,迟墨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语气仍旧平淡,“你有什么法子?”
云清岚微微一笑,“既然迟姑娘不愿与安之那么成婚,那么与我成亲便是了。我与安之素来jiāo好,感qíng甚笃。想必,若是我开口,他定然也是要给我一个面子的。”
“……我拒绝。”
云清岚像是早已预料到了她的回答,“那不如这样好了。”
站在她面前的青年徐徐若松竹之态,姣姣如玉树临风。
他轻轻的笑着,身上带着兰花的烟气,“迟姑娘令我爱上你,我便阻止这场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