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江北上班的最后一天,明天他就开始休年假,而旅行社的机票也定在今天送来,所以当同事叫他说‘江北有人找’时他还以为是旅行社的人呢,兴冲冲地跑出去一看却见到两个警察,顿时就咦一声,愣住了。
这已是老李和谭立冬走访的第四十七个江北。警察破案,其实并不如大家想象中那般惊险刺激戏剧化,很多时他们做的都是枯燥单调琐碎的活计,比如不断地和叫江北的人谈话。
在会客室,两人先亮出证件作了介绍,谈话迅速进入正题。
谭立冬先出示了一张复印件:“你对这份同意书有没有印象?”
江北细细辨认了一下,老实地承认:“是我签的。”可是他不明白,“……这有什么问题吗?”
谭立冬和老李对视了一眼,都有种‘好家伙,终于找到了’的兴奋感,而他们准备的第二个问题也总算有机会问出口:“你和丁永能一家,是什么关系?”能代表家属签字,不可能没关系,也绝不可能只是普通关系。
江北纳闷地寻思了一下,虽然觉得十分奇怪但还是如实告之。“他是我……一个朋友的父亲。”
“哦?你跟他哪个儿子是朋友?丁志杰还是丁志勇?”
谭立冬这个问题一出口老李就知道问话技巧上出错了,他不应该预设一个答案让江北二选一,这种问法明显是限制了对方的思路。
果然江北愣了一下,他想丁志杰这个名字听都没听过,那自然是答另一个了。
“……小勇吧。”
这个答案让谭立冬颇为失望,他有点不死心,“你不认识丁志杰?”
江北摇摇头。
“从来没听过?”
江北想了想,谨慎地答:“知道小勇有这么个哥哥,但今天还是头一次听说他的名字。”
他猜这个丁志杰很可能就是那个张雁南提到过但于他来说却一直素未谋面的大哥。之前他父亲住院那么久也没见这人出现过,丁家人好象对此也无所谓,当时他就觉得有些奇怪,不过那会儿大家都在关注病人病qíng因此没顾上提及这事儿,现在警察明显是冲着这个丁志杰来的,江北觉得,自己好象隐隐约约明白了一点什么。
老李从包里取出一张照片,cha话道:“你仔细看看这照片,见过这个人吗?”
江北狐疑地一看,差点叫出声来:――张雁南?!立刻又想:不,不对,不是张雁南,这应该是丁志杰,他们本来就是两兄弟,相貌相似又有什么奇怪?
那张照片的人明显要年轻得多也瘦削得多,略嫌过时的发型和衣着,江北看得目不转睛,越看就越觉得有区别。
“这就是……丁志杰?”
“对。但他现在,很有可能已经不叫丁志杰。”老李的视线在江北面上徐徐扫视,观察他面部细微神qíng。“他涉嫌一桩杀人案,在逃已经十七年,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他现在已经改名换姓。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见过?”
江北张张嘴,喉咙有些发gān,视线凝伫在那张照片上,看似认真实则什么也没看进去,顿了几秒他有些迟缓地摇了摇头:“没。没见过。”谭李二人对视了一眼,收起照片站起身来:“那好吧,如果你想起什么请联系我们。”
江北qiáng打起jīng神应对:“好的好的。”也跟着站起把他们送出门去。
直到两个警察消失在走廊尽头,江北这才回转身走进自己办公室。啪一声合上门他保持着那个姿势半天没有动弹,按在门上的手神经仿佛已不受控制有些轻微地发抖。
学文科的人联想力总是有些丰富的,所以当那个年老一点的警察那样说的时候他脑子里瞬间闪过了一个念头,这念头太过疯狂,以至于他下一秒就立刻否定了那种可能,可疑虑一旦产生就再也无法将之扑灭了,江北此刻脑子里百转千回,一瞬间象是想起了很多片段,但又象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理智终于一点一点全部回笼。而理xing的回归就是有两个小人在他脑海里吵架,一个小人小小声催促说:“去查一查!到底是不是?!”另一个却反驳:“查个屁,难得糊涂!刨根问底把自己生活颠覆了有什么好处?”先前那个声音也变大起来:“这种事怎么能装糊涂?!你不弄清楚以后还怎么跟他睡一张chuá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