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曲换到了下一首,姚湛开了口。
“你是因为刚才那首歌,所以纹的那个纹身?”
姚湛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问起关于那个纹身的问题,可过去的每一次,屈意衡都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回答,只是说,时候还没到。
“算是吧。”屈意衡说,“我以前,有过一段很难熬的日子。”
姚湛放下了酒杯,准备认认真真地听屈意衡给他讲这一段,他等了好久了,虽然从来不急,但他知道,这格外重要。
“那段时间我过得很不好,很糟糕,糟糕到每天一睁开眼睛就开始厌恶世界。”屈意衡的语气平静,像是在讲述一个关于别人的古老的故事,“在我最痛苦难熬的日子里,每天是听着这首歌度过的,从早到晚,从睁眼到睡着。”
屈意衡轻轻地哼唱:“How many times must a man look up/Before he see the sky.”
这是姚湛第一次听他唱歌,声音清清淡淡的,跟那些专业歌手去比,肯定比不了,但这一句却像是泉水一样,流进了他的心里,然后,跟他的血液融为了一体。
姚湛觉得自己能从这简单的一句中听出屈意衡的情绪,他的苦涩和煎熬,都好像从过去搬到了他眼前。
姚湛本来以为他会继续讲下去,毕竟,他到底为什么才过得那么艰难还没说,可是,屈意衡的讲述到此就为止了,他说:“姚湛,再等等我,很快了。”
好。姚湛想,那我可就继续等着了。
屈意衡跟姚湛回民宿的时候,刚一进门就被杨侃拉进了屋,进的当然是姚湛他们的房间,这人神神秘秘的,手里还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你什么意思?”姚湛挡在屈意衡前面,不让杨侃靠近,“我们俩正经谈恋爱,不玩儿群/P。”
“啊?”杨侃一愣,然后打他,“你他妈把兄弟当什么人了?”
“臭流氓呗,你别说你不是,小莫都快让你弄死了吧?”姚湛牵着屈意衡的手到沙发上去坐,翘起二郎腿,大爷似的问,“说吧,装神弄鬼的,想干嘛?”
杨侃比了一个“嘘”的手势,轻轻打开门,四处瞧了瞧,确定外面没有人偷听。
“你是不是出轨了怕被小莫抓?还是小莫真出事儿了?出事儿了就赶紧叫救护车,我是儿科医生,治不了他那个病。”
“你可把嘴闭上吧!”杨侃重新关好门,搬了把椅子,坐到了屈意衡跟姚湛的面前,“我有事儿。”
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深蓝色的绒布盒子。
“我操,”姚湛笑了,“我男朋友在这儿呢,你跟我求婚不合适吧?”
“你能不能闭嘴啊?”杨侃快被他气死,“我这是给小莫的!”
屈意衡看着他打开那个盒子,里面躺着一枚银色的戒指。
“哟,杨哥这是要演哪一出儿?”姚湛把那戒指拿出来端详,“不便宜啊这个,你不是没钱了吗?”
“你悠着点儿,别给我弄坏了。”杨侃说,“没钱了,但该办的事儿也得办了,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来这一趟么,因为我跟小莫认识那年他就说他想去玉龙雪山,孩子也不知道看什么看的,非得说那是爱情圣地。我就琢磨着,行,你说是爱情圣地,那哥就带你到那儿去,顺手求个婚,把爱情圣地这个名号给它坐实了。”
“浪漫啊!”姚湛没想到杨侃还能做出这事儿来。
他俩认识挺多年了,杨侃人不错,但是总给人一种浪荡公子哥儿的感觉,这些年也没跟谁好好谈过恋爱,但一直和小莫不清不楚的,知道俩人真的在一起的时候,姚湛还想呢,也不知道这回是不是来真的。
现在看着,钻石戒指都买了,那肯定是真的了。
“你要求婚啊?”屈意衡问。
“对,”杨侃说,“这事儿,需要你俩跟我打一个配合。”
“不是,你等一下,”姚湛打断了他,“你求婚有什么用啊?咱国家,谁承认啊?”
这是他们这些人共同的遗憾。
有了爱人,有了相伴一生的决心,可是,他们永远不可能是合法的伴侣。
都说人越没有什么就越想要什么,很多异性恋觉得婚姻是牢笼是枷锁,是埋葬自我的坟墓,很多人抗拒结婚恐惧结婚,但人家不想要的,却恰恰是他们这些人可望不可即的。
真的爱一个人的时候,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是自己的,恨不得在对方身上盖一个专属自己的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