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地方,想把你捞出来找警察是没用的,只能按照甲所的规矩来,明白吗?”
秩序无法解决的问题,只好靠金钱开路。
“我刚才说过,我不是做慈善的,看见个人就想救。这就是我的搭救方式,你愿意接受就签字;如果不愿意……”他停住话头,接下来的后果不用他说,江可舟自然明白。
叶峥从玄关柜子上拿过一个纸袋,递给江可舟:“你落在甲所的随身物品。再考虑一下我说的话吧。”
说完,他把江可舟丢在客厅,挽起袖子走上了二楼。
江可舟直愣愣地坐在沙发上,从没如此切身地领悟到何为“造化弄人”。上午还被人五花大绑地捆在乌烟瘴气的老房子里追债,现在却坐在他工作几年也未必能买得起一平米的公寓里看包养合同。然而环境迥异,他面临的境地却差不多完全相同。
身不由己,无路可走。
叶峥在二楼,房门离他只有几米。如果现在就夺门而出,能够逃脱的几率有多大?
然而这个念头只在他心中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有下文,装在袋子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舅舅”。
“喂,小舟?”
“舅舅,是我。”江可舟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异样,“怎么了?”
“小舟啊,”王义停顿了几秒,这才似迟疑又似试探地问道,“你还好吧?现在在哪呢?你爸他……怎么样了?”
这句话在江可舟心里不轻不重地敲了一记,他突然想起一个被遗漏的细节。
给他打电话、叫他回来的人不是江宏伟,而是王义。那么王义到底知不知道,那些人是打算卖了他给江宏伟抵债呢?
这个猜想太过可怕,甚至令他在温度适宜的屋子里打了个冷战。
“没事,我们都没事,您放心吧,”江可舟语气轻松,甚至笑了笑,“那老板看着凶,其实也不是不讲道理。他说那些都是吓唬人的,真要是把我怎么样了,学校那边知道也会报警的。您别担心了,没事的。”
“好好,没事就好。我就说他们怎么敢拿你……咳咳,嗨,舅舅就是怕你一个孩子应付不过来,这才给你打电话问问。”
“嗯,”江可舟闭着眼,深吸一口气,“谢谢舅舅。您去忙吧,我先……挂了。”
他还记得高二那年,他弹尽粮绝没钱吃饭,大中午的饿着肚子在街上逛,犯愁这周还剩两天该怎么过。突然有人从背后叫住他,盯着他看了半天,才惊疑不定地问:“你是……江可舟?”
王义是他妈妈那边唯一剩下的亲人,他们只在葬礼上见过一面,没想到会突然在街上遇见。
王义问了问他的近况,知道他从家里搬出来一个人生活唏嘘不已,体谅他一个小孩子生活不易,硬塞给他一百块钱让他“吃点好的补补营养”。
那一百块钱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使他不至于活活饿晕在大街上。江可舟牢牢地记下了这份恩义,在他考上大学手中有余钱后,省吃俭用地攒下五百块钱寄给了王义。
他记了许多年的qíng谊,全心全意地付出信赖,在危难关头哪怕他们明哲保身置身事外,给一句提醒总不会太难。
可是没有。
叶峥不知何时站在楼梯上俯瞰着他,高高在上,恍若离地三尺的神明。江可舟坐在他脚下的客厅里,原本挺直瘦削的脊背佝偻下去,像是突然被这凄凉悲沉的宿命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就快要放弃挣扎了。
叶峥走下楼梯,来到他面前,不带qíng绪地轻声问:“考虑清楚了吗?”
江可舟颓然地垂下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抖着手拿过合同,在末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叶峥伸手把他搂进了自己怀里,满意微笑:“这就对了,乖。”
叶峥给了他不到一天的时间休养,签完合同的第二晚晚就把江可舟给带上了chuáng。
江可舟还没完全接受身份的转变,他甚至毫无经验,全然被动地按照叶峥的吩咐做准备,像个僵硬的提线木偶。
卧室里灯光明亮。江可舟披着一件浴袍站在叶峥面前,由着他用不露骨却玩味的视线上下打量,十分不自在地转过头去。
叶峥伸手关了顶灯,只留了一盏chuáng头灯,淡淡地说:“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