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乐吓了一跳。
他向来冰冷的手顿时像投入了一团炙热的火球当中,缓缓地温暖了起来。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未繁没放开邵乐,邵乐也无法离开。
瞧未繁高烧中紊乱的气息因安稳的睡眠而逐渐平缓下来,深怕吵著了他,邵乐于是不qiáng硬缩回自己的手,只是任未繁搂著。
***
未繁悠悠地转醒,睁开眼,竟然发现自己在医院里,而且脸上还带著氧气管。
天灰蒙蒙的不知道是刚要亮,还是太阳才要下山,他浑身发疼也不清楚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只看见旁边坐著一个叫作“邵乐”的家伙。
而这家伙正一张凶神恶煞的脸看著他,眼神还凶狠得像要喷出火来一样。
“喝!”跟著他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竟抓著邵乐的手不放,连忙松开双手。一起chuáng就吓了这么大一跳,未繁心跳加速了好几倍。
“你醒了。”刚刚看著未繁的脸发呆的邵乐一听见声音,立刻就回过神来。他缩回手放到轮椅扶手上,发觉指尖早已麻痹没知觉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未繁还是不清楚状况。
“你发高烧昏倒,所以送进医院来。”邵乐回答。
“是喔……”未繁根本什么也不记得了。
未繁跟著又补充了一句:“我大概是睡糊涂了,才会抓著你的手。”
“嗯。”邵乐没什么反应。
这让未繁觉得好生尴尬。
接下来医生来巡房时吩咐未繁要多住院两天观察,他们闲著没事,就一个躺在chuáng上,一个坐在轮椅上,两个人瞪著电视萤幕上的不知名节目发呆。
“没什么好看的。”未繁拿著遥控器不停转台。
邵乐发著呆,安静而沉默,什么话也不讲。
“邵先生,你是怎么叫救护车的?打电话吗,还是从窗户口叫救命请路人帮忙的?我记得电话费很久没缴,早断了。”觉得气氛沉闷,未繁决定找些话讲。
“不是。”邵乐简单答了句。
“那是怎么做到的?”未繁有些好奇,邵乐又不像普通人可以自由来去。
“没电梯只有楼梯,难道你是滚下楼找人求救?”未繁发噱笑道。
邵乐脸色一变抿住了嘴唇,这个动作却也让他原本就不怎么红润的双唇,变得更加青白。
“咦?”未繁惊讶地道:“不会吧……”邵乐这样的表qíng,是说他猜对了吗?但他和邵乐又非亲非故,邵乐怎么可能只因为他高烧昏倒,就这么牺牲下楼求救?
“不是用滚的。”邵乐片刻后才勉qiáng开口。
未繁挪了一下身体,倾向旁边去,往邵乐的屁股看。
邵乐那条白色的西装裤又灰又黑,全是灰尘和脏东西,邵乐的手腕也有好几处被涂上优碘的大小伤口,看这qíng形,说不定脚上也有。
“其实……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你不需要为我搞成这样……”从来就很少正眼看邵乐的未繁,今天第一次清楚仔细地看过邵乐的láng狈模样。
见到邵乐因他而受伤,心里头不知怎么地,一下子整个紧了起来,鼻头酸酸的。
“你也帮过我。”邵乐淡淡地说:“你拿我当朋友看,我自不可能让你出事。”
听见这席话,未繁心里头百感jiāo集。
当自己大病醒来,发觉身旁一直陪伴著自己的是谁时,未繁觉得脑袋里的螺丝似乎开始松动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觉得这个时候的邵乐说话语气不再尖酸刻薄,面孔也少了那份凶恶。
他又想到昏睡时搂著的是邵乐的手,而邵乐没有抽回去,让他睡了一个好觉。
这个别扭的人说自己拿他当朋友看,但其实话中的意思应该是他拿自己当朋友看才对。
“朋友啊……”未繁搔了搔头。
接触到邵乐专注而真切的眼神时,未繁抓了抓额头。突然间,他好像能习惯这个外表凶恶、讲话锐利、内心却完全无恶意的家伙了。
***
在医院的几天,未繁和邵乐之间的互动有了好转的迹象。
未繁的高烧渐渐退了下来,没有如同之前反覆升降的qíng况。
邵乐觉得那是代表未繁下意识中,不再将他当成避之唯恐不及的凶神恶煞,才会如此,但他没对未繁讲明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