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淼推开蒋卓晨坐回车里,车外的男人挥了挥手,示意保镖放开小甘。
秘书一刻不敢逗留,身上的桎梏一松便逃进了车里,“碰”地关上车门。
“开车。”曲淼说。连句再见也没有,车绝尘而去,很快就把蒋卓晨甩得不见了踪影。
“绝qíng的东西。”蒋卓晨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从车消失的方向收回视线。
G市距A市四个小时的车程,回到A市时刚过午,司机把曲淼送到云来酒店,曲淼下了车,小甘不放心地跟下来:“我还是去给你买点感冒药,你在里边等我会儿啊。”
曲淼瞅着小甘快速走进暖洋洋的阳光里,他笑了笑。
齐飞上个月就回了国,但两人各忙各的一直没见面,今天曲淼回了A市,第一时间就赶过来跟齐大少一起吃午饭。
这地方已经有些年头,夹杂在高楼大厦中间的一条老街,大多数店铺都向外扩展,拉起布棚子,棚子下摆着商品或者桌椅,霸占着原本就不那么宽敞的人行道,也让整条街道显得更狭窄,街边叶子掉得差不多的高大法国梧桐挺立在阳光下,有一些无聊的、小小的萧瑟。
云来酒店,就在这条街上。
说是酒店,却和帆船酒店那样的地方相去甚远,一栋五层的老楼房,就建在街边,临近三岔口,整天都没多少车路过。
只有他们两个,才会约到这种地方来。
曲淼觉得要不是他遇到了唐天予,齐飞遇到了huáng煜麒,他们俩说不定早就在一起了。齐大少跟曲淼是少年时期在一堆狐朋狗友里认识的,混迹在各种各样的人里,齐飞却偏偏洁身自好老老实实得不行,这样的人,尤其的吸引曲淼。
云来酒店很老,四十多年前A市最火最高端的酒店现在已经淹没在城市林立的繁华里,楼下的大堂墙壁上,还挂着当年总理以及一些名人在这里短暂停留的照片。
现在早就不兴这套,谁的大堂不是金碧辉煌尽攀bī格,而这里就连前台接待小姑娘也穿得比别人保守。
这里有齐飞的故事,而曲淼是那个聆听过故事的人。
这里也有曲淼的故事,他遇到唐天予,就是在这一条旧日街道。
酒店已然没落,勉qiáng还靠一些老顾客撑着,这两位款爷每年也会投一些钱给酒店做维护,所以他们一来就会受到无尽的欢迎。
齐飞正在三楼的室外餐厅晒太阳,面前摆着个刚吃完的碗,除了他这里就没别人。曲淼走过去在齐飞对面坐下来,有人过来收拾桌子,齐飞从面前的杂志上抬起头来,冲曲淼一笑:“看这套衣服帅不帅?”
杂志立在曲淼眼前,翻开的那一页,是一个男人穿着一套风骚至极的定制西装,坐在一张花里胡哨的木椅上,一脸邪魅地盯着书外人的画面。
曲淼叹了一口气说:“你是想问我穿着衣服的这个人帅不帅吧。还行,不错,很符合你的审美。”
喜欢到这种程度,如此光明正大,为对方挥金如土,常常出双入对,却偏偏还只是朋友。
听到曲淼夸赞huáng泽洋,齐飞顿时咧嘴笑起来:“刚才我饿了先吃了一碗面,已经点了菜,都是你喜欢的。”
“能点点别的吗,”曲淼靠上竹椅的椅背,伸了个懒腰,“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齐飞偏着下巴看看曲淼,突然说:“怎么jīng神不太好,橡树湾的事很忙?”
“……还好。”曲淼的眼神微微闪动,宁静的冬日,在熟悉的城市,熟悉的地方,他终于感觉到了厚重的疲累与压抑。
“发生什么事了?”他最好的朋友收回了书与笑容,关切地望着他。
“其实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曲淼做了一个深呼吸,但除了齐飞他不知道还能对谁说。
“齐飞,我的身上背着一条人命。”
齐飞的双眼慢慢张大,愣愣地看着曲淼,想从曲淼的脸上看出玩笑的痕迹,但他并没能如愿。
“在得到他死讯的时候,我发现这条命比我以为的更沉重。”
在杨旭死的当晚,曲淼从噩梦中惊醒,他大汗淋漓,惊恐彷徨,那个前来找他复仇的鬼魂仿佛一直都在他的chuáng前徘徊不去,一闭上眼睛,他就会看到它yīn魂不散的画面。
蒋卓晨曾经对他说,杀一个人,夺一条命,没你想的那么轻松。
他知道,但他别无选择,他找人在杨旭的病房开满冷气,给他注she了加量的钙剂。那个原本就患有冠心病且重度昏迷的大慈善家死于普通的心肌梗塞,没引起任何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