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落地窗望进去,看著那个忍受煎熬的男人:「我们有准备。」我说的是「我们」。
「这是持久战──结果谁都没有把握,关键还是要靠自身意志,最可怕的是心瘾,生理上是可以戒断的。」他拍拍我肩膀,「有你这样的朋友在身边,真是郑先生的幸运。真的不考虑请特护吗?」
「不,谢谢,我明天会将新公寓地址告知。」
「对,那样方便疗养,也麻烦你做好记录,我会随时同你联系。」他留下一些专用药,「必要时用上。」
然後的一个星期,我、郑耀扬、阿鼎犹如在地狱挣扎,人人都心力jiāo瘁,神散魂离,真是见鬼的惨烈。耀扬把卧室里的东西都砸了,在动手压制他时,难免也会吃点误伤。
他腹部常痉挛抽痛,重度的失眠,恶心、眩晕一直在持续,qíng绪非常焦躁,但我坚持没有给他用药,任何jīng神药物、阿片类剂都没让他碰,无害的美沙酮试了几天也止住了。我知道他全凭毅力在撑,那是非人的待遇,但我真的不敢心软,一点都不能放松,他如果倒下,对我来说是永难恢复的重创。
在第七天,他开始高烧不退,身体烫得令人发毛,我的心也纠结得厉害,连李医生过来也全无办法,他神志不清一直到後半夜。
之後,他开始呓语,烧退下来,浑身竟然发起寒来,这一冷一热非常可怖,我把他压在chuáng上,紧紧地抱著他,希望他能镇定。
「耀扬,你看著我,别沈下去,看著我!」我知道他开始醒过来。
好……」他也在极力和自己作战,喉咙里发出低微的回应。
「你冷就靠著我,别放开手。」我俯首吻他微张的唇,「耀扬,告诉我,你坚持得住,告诉我!」
他突然睁开眼,里面仍有我熟悉的光,我的心绪顿时也稳定不少,知道他的脑子尚能清醒。他在我耳边轻语说:「我大概快……卦了……」
「妈的,胡说八道什麽!」边说边将自己有温度的手掌探进他上衣里,想给他体内注入温暖,我的心其实早乱了,怕他放弃自己,怕一语成谶。
握住我在他身上摸索的手:「你难得……这麽主动,真不甘心啊……」
能开玩笑说明他还有力气,我松懈下来。
我撇过头咬住他的耳垂:「我让你gān,gān几次都行。」
「这算是利诱吗?」扯开嘴角,他想笑,但疼痛使他深深一皱眉,等缓过来,又开始发抖了。
我用被单裹住他却不起任何作用,室内温度并不低,我冲门外的阿鼎喊:「拿电热炉!」
阿鼎苦著脸进来:「陈哥,没这种东西啊。」
我马上开始解自己的衣裤,也扯开郑耀扬的薄衫,让他与我袒露相对,我用体温护住他,把他微微颤抖的身体溶进自己的身体里,安抚似地反复叫他:「耀扬,你行的,你可以的。」
「啊……」他的低呼像是在低泣也像在继续抗争,他把头埋进我肩膀,汲取我的热量。这些天,他明显消瘦,但触手可及的依然是那身漂亮的肌ròu,我决不允许他就此萎靡不振,我要让他健康地走出这个房间,这是我对他的承诺。
一时抛开杂念,倒忘记了阿鼎就在门边,我回头让他出去,却看见他一脸痴呆的表qíng,後来大概也是意识到自己失态,慌乱地退出去。我不在乎了,到现在,我是真的不在乎了,只要耀扬恢复原来的意气风发。
一轮恶战结束,并不代表终结,後面两天,又开始回cháo,毒瘾压抑到顶点必然来一次更qiáng烈反扑,这一天发生得异常恶xing凶猛。
他bào动,狂躁,撕破chuáng单,砸柜子,力气仿佛又重新回到他身内。才在客厅不知不觉睡了三个小时的我,听到阿鼎的惊呼,立刻打了机灵跳起来──
第49章
我冲进房间阻止他伤害自己,阳台的落地窗被他砸碎了,一地的玻璃,我上前抱住他,他在嘶哑地低吼:「啊──放开我……」
我冲阿鼎叫道:「把玻璃收拾掉,快。」
他的力气一时出奇的大,我几乎快制不住。他身上的热汗、手臂上的血与痛苦的眼神jiāo织在一起,我的眼睛一下子红了,也没有办法再控制自己的qíng绪。
「郑耀扬,你清醒一下!清醒!」我疯了似地搂住他脖子,「你可以做到,你会熬过去的,耀扬,耀扬!」
就算最艰难的那几次,他都从来没有要求我给他一剂药或任何替代品,从来没有,我不知道他是怎麽办到的,但这样的意志确实令我坚定不移地相信:最坏的也会过去。他没有讨过饶,没有一次被摧毁到无力回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