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片刻,我转身疾步而去,阿祺骂骂咧咧地跟上来,从来没有这麽著急登机,倒不是怕他会跟上来,而是怕我的心没有随我的脚步跟上来。
从此形同陌路了,郑耀扬。我以为这就是结束──
第7章
回到纽约,那些曾经熟悉的街道恍若隔世,适应了huáng皮肤黑头发的中环大道,对於曼哈顿的归属感反而被冲淡了。
张守辉并没有立即接见我,而只是一通电话:「陈硕,你有待重新评估,好好总结一下自己的问题,一星期後我再找你。」意思很清楚:你暂时可以不必回成业了。很好,他就是有资格这麽一句话毁了别人,很好。
我不会选择以颓废买醉、夜夜笙歌来麻醉自己,我一直都能冷静地应对突变,这是我惟一的优点。回到久违的上西区公寓,拉开一屋子的白布,我坐下来抽烟,暗自分析一下形势。
我这样的人张守辉手下不会少,没有我陈硕,地球照样转。我觉得自己跳进了一个无底dòng,到最後是吃力不讨好。
又恢复独来独往的生活,晚上想找个女人,但最後还是自己解决了,突然想到郑耀扬,yù望逐渐攀升,喷得满手都是。把枕头盖在头上,不禁有点茫茫然。
房里的电话这时候响起来,谁会消息这麽灵通,第一时间知道我回来?我还没有跟任何人接触过。
犹豫地接起来:「陈硕,哪位?」
「就想知道你到没到。」
我整个人震了震,声音极力维持镇定:「你怎麽知道我公寓电话?」
「这并不难。」
「想gān嘛?」
「隔个太平洋呢,能gān嘛?」他这麽说,「况且要跟你这个美国时间搭调,还真有点磨人。」
我稍微放松:「别说两天不见就想我了。」
「还真有点。」那边低笑,「老头怎麽说?」
「恭喜你胜利,我快被解雇了。」
「很好,再收拾行李来香港,我等你。」
「你别他妈的胡说八道,我现在没心qíng跟你搅合。」我大声用英语骂过去。
「不是胡说,我跟老头子谈过了,只是三千万港币他不买账,他要换成美金,我就说你很值钱。」
「承蒙你看得起,但我不是驴,不必由人倒卖,明天我就离开成业。」
「你以为可以gāngān净净脱身?」他这样说,我没法反驳,「以前知道的太多,现在要轻易走,想都别想。」
「你用三千万美金替一个奴隶赎身?够伟大的啊,简直可以戴上光环成救世主了。你应该深入赞比亚贫民窟普渡众生。」
「陈硕,你别跟我讲这些瞎七搭八的,我也没空跟你开玩笑,我跟你说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你到底要我怎麽样?」口气已经不耐烦。
我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郑耀扬你听好,我陈硕现在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就像你刚才讲的,隔条太平洋呢,你没有义务也没有这个资格管我。懂了吗?如果你再打来,我会换号码。这里是美国,不是香港!」
我甩了听筒,拔掉电话线。其实我极少动怒,现在被郑耀扬弄得很心烦。以後遇上打劫可以说:「别伤我,我值三千万美元。」郑耀扬迟早会害死我。
洗个澡换了身衣服,去林肯中心的大都会歌剧院消磨时间,等出来後逛到喷泉广场东侧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刚要拐弯,就被人猛地拖住手臂,本能地去挡,从後面又上来两个壮汉,一接招就知道是高手,他们一共大概有七八个,这样的身手绝对不是普通打劫,我跑出广场,他们一直追,追得很凶。
直到无路可退,我停下来,试著跟他们谈判:「嘿老兄,我得罪你们了?这还是艺术会场辖区范围,火气可别那麽大。」
「现在说什麽都没用啦,小子。都堵你一个月了,再不出现,老子脚底板都要生蛆了。」一个cao澳大利亚口音的大汉对我yīn笑。
原来不是张守辉要灭我,我突然笑了:「你们是费斯特家族派来的人吧?」
「脑子倒不笨。」有一个掏出枪来,靠过来抵住我的腰。
「想我怎麽合作?」我微笑著表态,希望他那把枪不要走火。
「去见先生。」他简短地回答。
然後我上了他们的车,像待宰的猪一样一路被运到曼哈顿岛上东区的费斯特家族豪宅。
保镖终於松开了手,兰迪默。费斯特从容地向我走来,玻璃珠似的绿眼珠闪著不善的光:「本杰明陈,恭候你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