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北京的第一周,祝夏没跟傅泽明联系,傅泽明向来也不主动联系别人。到第二周,他做好心理准备给傅泽明打了电话,谁都没提表白的事儿,简短地聊了几分钟。虽然双方的语气都不太不自然,但祝夏还是很高兴,他乐观地认为,眼下他们可能有点小尴尬,暂时不能自然地交流,但多聊聊等尴尬劲儿过去,总能和以前一样。
做朋友多好,不用思考麻烦的事,不必负担彼此的人生,是除了亲人之外最稳定、轻松、愉快的关系。
抱着修复关系的想法,祝夏继续频繁地跟傅泽明通话。开始傅泽明会接,只是每次聊不了多久,傅泽明就会用要拍戏之类的理由挂断电话;过了半个月,傅泽明接电话的次数渐渐变少,好几回都是元元在接,说演员们在开会,或者傅泽明正在拍戏,祝夏知道自己应该是被嫌了,但还是不死心地保持联系。
转眼到了五月十三号,那天是傅泽明的生日,祝夏卡在十二点给傅泽明打电话祝贺,傅泽明接了,这周他第一次自己接祝夏电话。
祝夏坐在地毯上,对电话说了一声“生日快乐”,电话里的傅泽明对他说“谢谢”,然后两个人一起沉默,听筒里传出对方的呼吸声。
祝夏很擅长说话,只要他想,今晚上的月亮他都能给傅泽明说出朵花来,但前提是对方要愿意听,他已经能预料,自己如果开始说月亮,那大概五分钟后,傅泽明就会跟他说:“十二点了,早点睡。”
沉默持续了一会,傅泽明开口:“明天还要拍戏,我先——”
“哥。”祝夏截断他的话,“咱俩谈不成恋爱,别的是不是也不行了?”
电话里再次安静,不过这一次的沉默很短,傅泽明回答:“我试过,不行。”
屋子里没开灯,窗帘完全拉开,月光铺满了房间。祝夏攥紧了手机,他真切地感觉到了难过,这种情绪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因为傅泽明语气中的无能无力,那种尝试后带着痛楚的无能为力。
“明白了。”祝夏眼睛发涩,他又说了一遍,“哥,生日快乐。”
傅泽明也轻声重复:“谢谢。”
挂了电话,祝夏去洗澡上床睡觉,但直挺挺地躺了一个小时都没睡着。凌晨一点,他爬起来下楼去翻卢云波的酒柜,决定喝点酒助眠。
卢云波下楼倒水时,看见大厅里月光入室、灯光暗淡,沙发边开了一盏落地阅读灯,昏黄的光芒照亮沙发上的人与茶几上的酒瓶和酒杯。
卢云波顺手开了大灯,对外甥笑道:“开盏小灯喝点小酒,挺有情调,你明早上没课吗?”
祝夏虽然不是偷摸着喝,但也不想让舅舅撞见,放下杯子讪讪道:“没课,舅舅你还不睡啊?”
“没睡着。”卢云波本来是打算喝水,现在看外甥开了酒,便去取了杯子过来坐下,“我也喝一杯。”
祝夏给卢云波倒酒,卢云波端起杯子慢慢晃动手腕,祝夏的品酒知识与习惯是卢云波手把手教的,所以他转杯的姿势很像卢云波。不过郑艺博曾经说,每次看祝夏做这个动作,都感觉他像在装逼,特别想揍他,但卢叔叔这么做就有种范儿,显得很有风度。
卢云波看了祝夏一会,问:“怎么心情不好?失恋了?”
祝夏哈哈笑了一声,问:“我看着那么丧啊?”
卢云波说:“你看起来像是没办法了。”
祝夏的笑容维持不住,他低下头。
卢云波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外甥的头发,说:“你上一次半夜爬起来翻酒柜,都是你六年级的事情了。”
“别冤枉我,我六年级的时候可不爱喝酒。”祝夏想不起有这么回事。
卢云波提醒道:“你每天都送巧克力的那个小姑娘,她最后一次来家里玩,你送了她一本矿石图鉴。”
卢云波这么一提醒,祝夏倒真想起来了。他六年级的时候喜欢过一个长得超可爱的女同学,那个同学应该也喜欢他,受邀来家里玩过,只是没过多久就转学了。六年级的时候祝夏在沉迷《古惑仔》和《热血高校》以及各种武侠小说,平时装得特酷特拽,小姑娘转学那天他白天在学校撑着若无其事,回家之后半夜爬起来翻酒柜,想效仿江湖儿女一醉解千愁,几杯酒下肚醉得七荤八素,失手把酒瓶给打了。卢云波听见动静来看情况,就瞧见满地玻璃渣,小外甥抱着桌子腿哇哇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