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就这样坐了半小时,觉得脚背的痛有些麻痹,于是取出手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动手翻出来电记录,找到了那个陌生却也熟悉的号码。
在拨通后待机的那段时间里,闻修的神经相当脆弱,怕对方不接,也怕对方接起来,他说不清当时的矛盾挣扎,心脏跳得异常厉害,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了。
“闻修?”一个悦耳的男中音。
哈,已经知道真实姓名了,看起来,他对自己也不像嘴上说的那样漠不关心。
“嗯,想跟你道歉,昨天我说得太过分了。”
严聿森低笑着轻叹一声,“想不到,你还会主动打电话给我。”
闻修一下觉得无以为继,沉默下来。
“那现在─还能请你喝咖啡吗?”
“好,周六打电话给我。”闻修觉得越来越紧张,于是想要收线,“没其它事了,再见。”
“闻修!”严聿森喊住了他,“你的脚怎么样了?”
闻修抬头看了看天上的火烧云,“你看到了?”
“打球要记得保护好自己,亏你还是队长。”
“你怎么这么啰嗦。好了,周末见,拜拜。”
就这样?似乎比想象的要简单得多,但是……真的好吗?
他闻修难道还指望在一个男人身上得到什么?友qíng、义气、志趣、默契还是其它……
对刚才的和好居然有一丝欣慰,之前糟糕的开始和不顺畅的发展已经过去,但之后两人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子,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明知道跟严聿森不可能称兄道弟,也明知道两人相差很多岁,为什么总觉得有很深的羁绊?对这样莫名的qíng愫,任谁都会感到头疼吧。
这个周末来得特别慢,周五晚上回到公寓,本来极松弛的心qíng,却被父亲的一句话打回原形,“闻修,我要跟佳美结婚了。”
“谁?”闻修的表qíng僵了。
“我以前跟你提过的,我会跟她结婚。”
“那个许佳美?你要娶她?她是个婊子!”
“啪!”
一记反手巴掌重重地击在脸上,痛的不只是脸。
闻修并不是习惯说粗口的人,只是那个许佳美曾经在自己面前卖弄风骚的恶劣印象,无法轻易抹去,所以被闻修自动列入“一想起来就起jī皮疙瘩”的特型。
因此,现在只要想到那样的女人会成为自己的后母,这个家,他是永远不想回了。
原本家就已经不再是家了,支离破碎,没有理解和互爱,他在明澜做一个众望所归的人,回到家却要面对一室冰冷,自然会想出去寻找宣泄和解脱的渠道。
夏季的bào雨打在身上,把胳膊也震得麻木了,半边脸仍热辣辣的,从来没有这样láng狈过,也从来没有这样孤独和沮丧,跨上自己的机车,闻修冒着滂沱大雨向着记忆中的西区山顶骑去。
淋了很久,久到闻修以为赶不到目的地就会挂掉,但是拜他超qiáng的记忆力所赐,还是找到了那扇感应的镂花铁门。
他下车来,伸手去摸口袋里的通讯工具,结果那手机早已被水浸得失灵,闻修失去了唯一进入严宅的通行证。
楼上的房间暗着,这样落魄的自己,严家的管家自然不会放他进去,他也不想为难人家,可也不愿马上走,于是在屋檐下坐下来。眼看着越来越温和的雨势,发上的水滴下来迷了眼睛,眼前的一切越加模糊了……
比起世上无数可怜人,他闻修的痛苦不算什么,他的信用卡里长年有笔可观的积蓄,可将他塑造成风靡全校的人物,他有高大的运动员身材,和让人一见倾心的阳光般笑容。
可是这样的他,在今晚,竟然连个家都没有,也许“家”这种东西,自母亲离开以后就已经没有了,只是也从未像现在这样带着qiáng烈的挫伤,希冀别人的援助,而他首先想到的人,居然是严聿森。
直到前方车大灯一闪,闻修抬头看见一辆拉风的跑车向别墅开过来,接着,铁门应声而启,再接着是一个急刹,有人从车上冲下来,也不顾光鲜的衣着,奋不顾身地冒雨前来解救闻修这失足青年。
不知怎么的,看着对方慌张的样子,闻修笑了,他觉得这样的严聿森似乎是值得投靠的,至少,世上总还有一个人没有令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