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他走去,他向我走来,十五岁那年在电视上惊鸿一瞥,六年后,我们终于彼此行礼致敬。
“En garde。”
“Prêts?”
听过无数遍的裁判词,从发音不伦不类的老胡口中念出来,依然有着让我立刻进入状态的魔力。
馆中雅静,我看向凌霄,还有悬在我们头顶的横幅——
提剑风雷动,剑气震四方!
“Allez!”
☆、第 10 章
和凌霄jiāo锋的过程并没有天雷勾动地火,相反,可能是初次jiāo手的缘故,我俩开局都打得相对保守。
我看过凌霄几乎每场比赛,知道他虚招少,熟知他gān净利落的剑风,可此刻在剑道上直面真人,不禁感慨他比我想象中还更沉稳。平常我还跟老七调侃过凌霄,说他“好好一风华正茂美青年,打起比赛来像个下象棋的老头子”。现在我正被这个披着美青年皮的老头子牢牢掌控,他越是沉稳,那种迎面而来打不破、捅不穿的压迫感越像是bào风雨前的蓄力,四面八方密不透风地包裹我。
我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时快时慢,额头还沁出了汗,也不知道凌霄是不是和我一样,我不怕压迫感,也不怕输给他,怕的是我这边是bào雨倾盆,他那边还和风细雨。
第一局还剩45秒,目前我们打到第六剑,比分3:3。至少分数上我并不落后。能不能在第一局拿到领先事关心理上的优势,我打算无论如何要先下一城,而凌霄似乎也和我英雄所见略同,比赛在这最后几十秒进入了相持,连续五次双灯互中后,离第一局结束还剩二十多秒。
这次我改变策略,在老胡喊下“Allez”的瞬间启动,攻其不备!凌霄应了我一剑格开我的剑,我顺势擦边想要偷手他的手臂,可惜意图被看穿,他抓住我进攻的时间差一手漂亮的抢攻,压了一个很低但步幅很大的弓步,手中佩剑闪电般掠过我肩膀,却在最后一刻偏离了得分位置。
我迅速退后,拉开距离紧瞄着凌霄黑色的面罩,我看不清他的眼睛,但无碍于接收到他平静而qiáng大的注视。
刚在他剑下逃过一劫,我却并不觉得庆幸,我一退后,凌霄就开始了连续压上,一时间我只能频频后退防守,然而凌霄的攻势一旦打出气势如虹,我所有反攻的企图都被他一刀刀一剑剑地晃开、挡掉、拨开、劈掉……
脑子告诉我要伺机反攻,要不然被他一路压到底就完了,可是身体却好似被钳住了,他把你压进一个bī仄的空间,使你无处伸展,防卫的本能也让我的防守动作快过我想要反攻的意图,反攻迟迟打不出来。
我急迫地寻找着他的空挡,就在这时凌霄的进攻戛然而止。
“乔麦。”
剑尖就抵在我鼻尖,一滴白光从月牙形的护手处流淌下来,针尖般刺进我的眼睛。透过黑色的金属面罩,我好像听见凌霄低声叫了我的名字。
电光石火的进攻后突来的停顿,仿佛溺水后又突然将你拽出水面,在那一秒我本能地抗掉他的剑,一剑刮在他持剑的手臂上。
凌霄任由手臂被我狠狠削下这一剑,然而我这个迟到的亮灯和裁判的声音同时响起,老胡宣布凌霄得分。
“乔麦,”老胡说,“你出底线了。”
WHAT?!我猛回头——身后哪里还看得到底线!
居然真的被推出底线了?!我低头看着脚尖前那条确凿的白线,又抬头不可思议地瞪着凌霄。在正式比赛中我也有过被bī到底线背水一战的经历,但是迄今从没有两只脚出过底线。击剑运动员对剑道的长度,对自己离底线的距离还是很敏感的,如果我到了危险边缘,我的大脑会告诉我。
难怪凌霄最后那剑没落下来,因为我已经双脚出底线了……
我都想喊出来了——妈的好qiáng!!好qiáng好qiáng好qiáng!!!
现在回想他刚刚把我bī出底线的那一连串进攻,我本想找出他的时间差打个反击,可是他的进攻节奏变幻莫测,那感觉,就像你想和他唱R&B的时候他忽然弹起了爵士,好不容易你想跟他唱爵士了,他又改玩了摇滚……
凌霄回到剑道那头,我摘下面罩抹了抹额头,头上居然都这么多汗了,现在看凌霄,只觉得他帅得都在发光!老七说得没错,就算不求婚,我也迟早要给他跪下。
第一局休息时老七在剑道下吐槽我:“回神吧你,都要盯出血了!要是上了奥运赛场你最好祈祷凌霄能放你一马,不然他兵不血刃摆几个POSE都能搞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