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一刻梁启文只笑,谢明朗也笑,潘霏霏看著他们的含义各自不同的笑脸,脸上热得厉害:「明朗,这事我还没和爸妈说呢,我想过年的时候带启文回家。」
谢明朗始终在微笑,听到这句话亦笑容不改:「好啊,潘姨见你终于带未婚夫回家,一定高兴坏了。」
在『未婚夫』和『终于』二词间徘徊了片刻,潘霏霏决定忽略后者,听来颇有些蛮不讲理的言语也因为此时的笑容显得太没说服力:「爸妈看过之后,要是觉得不及格,当场打出去。」
可怜梁启文正在喝茶,立刻被一口茶水呛住,咳得满脸通红,就是说不出话来。
谢明朗觉得自己好久没见到潘霏霏如此这般的小儿女神色,看她和梁启文笑闹,只觉得有趣,又觉得他们般配。不防潘霏霏忽然转过头来,对他说:「明朗,你想好送我什麽没有?」
她笑容款款,谢明朗猛然想到多少年来,每到年底潘霏霏总是这样笑著向他要新年礼物。一阵恍惚后,他也加深笑容,故意说:「还没结婚呢,就向家人讨结婚礼物了,你这才是便宜买卖。」
闻言潘霏霏作势要打他,但也只是做个样子而已,觉得闹得可以了,坐回座位上,翻开菜谱,却不看,只是先抬起头来,无比认真地说:「明朗,结婚那天,送我一套照片吧。」
谢明朗看著她,也收起笑容,正色说:「你结婚,拍照怎麽还能找别人?这不用你说,当然是我来拍。还附赠把你背出家门背下楼,买一送一,不赖吧?」
说到后来又露出说笑的表qíng来,然后垂下眼,很快再抬起来,指著潘霏霏去梁启文说:「不要怕,她都在想结婚照和喜宴了,绝不会打你出门。」
这时梁启文说:「她嘴恶心善,我知道的。」
潘霏霏又要瞪梁启文,谢明朗在一旁先笑倒了。
这一晚三个人边吃边闹,热闹得要命。谢明朗又喝了酒,捉迷藏一样和梁启文说起潘霏霏小时候的趣事。虽然他说的故事裡一半是潘霏霏平日裡说给梁启文听过的,但是在梁启文听来,事qíng换一个角度重新说过,又涉及潘霏霏,怎麽也听不够。而谢明朗中途不止一次看见梁启文的目光,心裡想,这个年轻人恐怕是心甘qíng愿被霏霏钩一辈子。想到这裡,好笑之馀,更多还是欢喜。
吃到餐厅打烊,他们才不得不离开。潘霏霏醉了六七分,谢明朗因在兴头上,来不及觉察,也喝多了,只有梁启文滴酒未沾,说是要开车。在送谢明朗回去的路上,谢明朗借著酒大说潘霏霏小时候为了不洗碗使出的种种伎俩,潘霏霏起初还有些恼,听到后来自己也乐不可支,大笑著扑在谢明朗肩膀上,嘻嘻哈哈说了一通,听来又好似酒话,弄得梁启文连连说「下次再也别让她这麽喝了」。
到了家门口,所有的灯还是熄的。谢明朗费力地看了眼手表,算时间戏已经散了,言采应该正在哪裡吃饭。他挪开半睡半醒八在他身上的潘霏霏,安顿好,又向梁启文道完谢,打开车门,一隻脚已经在车外了,忽然潘霏霏一下子清醒过来,拉住他外套后摆,笑嘻嘻问:「明朗,怎麽不请我们去你家裡坐?」
她声音又亮又脆,半夜裡这一声格外响,好像整个院子都是回音了。这句话说出来谢明朗和梁启文就都知道潘霏霏是真的醉糊涂了。梁启文无奈地看了一眼谢明朗,轻轻说了声「怎麽醉成这个样子」,接著转过身要拉开潘霏霏的手:「霏霏,不要胡闹。」
潘霏霏却不理,后来索xing整个人抱住谢明朗后背,竟是不让他离开的架势。起先谢明朗还有点诧异,很快也镇定了,一边掰潘霏霏的手一边笑说:「你这麽抱著我,我怎麽请你进去坐,拖著走吗?」
然而潘霏霏还是执拗地攀住他,埋头絮絮说著谁也听不清楚的话语。
谢明朗无法,担心梁启文尴尬,于是说:「我一直以为她喝酒像她妈,从来不醉的……」
话音未落,自家房门竟然开了。言采顺手打开廊灯,看著眼前的场面,并不惊讶,先是朝一旁目瞪口呆的梁启文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这才说:「那就是我没听错了。外面这麽冷,先进来吧。」
之前还胡天胡地发酒疯的潘霏霏,听到言采的声音,几乎就在同时鬆开了抱住谢明朗的手,然后也跟著下了车,故作镇定地拍平自己外套上的褶皱,四下张望一番,声音极平稳地问:「就到了?」
自从知道了言采和谢明朗的关系,潘霏霏就再也不提言采二字,哪怕接谢明朗去医院,也绝不进门,颳风下雨,从无例外;谢明朗最初没有察觉她这点彆扭,等到有所察觉,稍加衡量,也选择了一字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