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_作者:脉脉/渥丹(62)

2017-02-09 脉脉渥丹

  颁最佳男主角的那一刻,谢明朗莫名紧张起来,他明明知道这种心态有些好笑,但重複提名人选的那短短十几秒,似乎格外漫长。

  「言采,《尘与雪》。」

  音乐响起,言采在掌声中站起来,这是他第二次加冕影帝,表演又得到评委、影评家的一致认可,摄像机客观地记录下那一刻他踌躇得志的笑容,和一贯焕发出的光彩感。他和陆长宁重重握手,卫可拍著他的肩膀,他则倾身拥抱江绮。走上台的短短一程中,许多人向他伸手道贺,他也一一还礼,徐雅微拉著他礼服的后摆,他笑著停下脚步,专门留给她一个拥抱,小动作间流露出无限的旖旎。如此种种流程做足,才终于上台从颁奖人手中领过奖杯。

  他始终微笑,彷彿得奖的喜悦将会维持一辈子。然而在谢明朗看来,在言采眼底含笑的同时,眉宇间像是有什麽舒展开来。那些不知名的qíng绪明明是无形的,又像是在众目睽睽──至少是谢明朗眼皮底下蒸腾殆尽。

  那笑容和欢喜,都是经过反覆斟酌一样jīng准,恰到好处地让人信服著,绝不比他在《尘与雪》中的演出逊色。他这样微笑,就像无可挑剔的站姿,每一个动作都是给人看的,以符合此时的头衔和气氛。 谢明朗几乎都要跟言采一起微笑了,为了这一刻完美得无可挑剔的演技。

  言采拉了拉领结,开口说话时掌声也停歇了,只等他致辞。感谢辞也是中规中矩,有著言采本人惯有的谦虚和简练。在感谢完所有应该感谢的之后,言采垂下眼,又很快抬起来,眼底的笑容褪得一乾二淨,只剩唇边还留著一点依稀的笑意。

  他转过目光,看著握在自己手里的奖杯,说:「谢谢所有在场,以及已经不在了的人们。」

  说完也不管掌声和提示下台的音乐声,弯下腰来,低头亲吻了一下手上的奖杯。

  头髮的yīn影和打下的睫毛恰好遮住他的眼神,却掩不住脸上的表qíng,那一瞬间言采的神qíng专注而虔诚,好像在致意久违的故人,又像在与qíng人浅浅耳语。

  颁奖典结束之后,得奖的演员照例又拿著奖再走一次典礼大厅外的红地毯拍照。时近huáng昏,夕阳浓烈地堆在天边,预示著第二天的好天气。谢明朗和其他退场的人群从别的出口出去,那个出口对著一片好沙滩,看晚霞的角度尤其好,更绕开了最繁闹的一群人。他一个人看著夕阳了许久,才快步回去,拿了相机出来,想记录下这一刻的景色。

  夕阳落山之后他挑了一家常去的酒吧,随便吃了点东西,倒是喝了不少酒,才心满意足地踏著沉沉夜色离开。回到宾馆之后他用房卡半天打不开房门,仔细一看,拿在手上的是言采的房间的,谢明朗觉得有点好笑,却在下一刻转过身,鬼使神差一般往电梯间走去。

  言采房间里果然没人──照《尘与雪》得的奖来看,今晚多半是会通宵狂欢。谢明朗怔怔看著空dàngdàng毫无人气的房间,膝盖一软,重重扑在柔软的chuáng上,这时酒力翻上来,他四肢发麻,索xing任由自己睡过去。

  这样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谢明朗又一次醒了过来。这下他的酒退了,闻到一身的酒味,自己也觉得受不了,正要爬起来去漱口,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说话声。高档宾馆的隔音效果都好,但纵是如此,仔细一听,还是能听见不止一个人说话的声音,糊成一片,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外面。

  他想起自己没有告诉言采今晚过来,顿时僵了,第一个念头是去洗手间避一下,但很快又觉得这是徒劳的,甚至比待在原地更糟些——套间就这麽大,自己就算躲在卧室不出来,如果真的一群人进了房间,谁也难说是不是有谁会借酒装疯闯进来。就在谢明朗觉得不知所措的时候,门开了,很多人的声音传进来,一同飘进来的还有酒气,但走进来的脚步声只有一个。他听见言采的声音,冷静而沉著,一点也听不出喝了多少酒,儘管他说的是:「我要醉死了,今晚就放过我吧。谢谢你们送我回来。」

  夹著浓重的酒气,言采一边脱外套一边推门,看到坐在chuáng上盯著他的谢明朗后动作定了一下,才扬起笑来:「我还在想你去了哪里。喝了酒麽,脸红得很。」

  谢明朗刚刚安下的心在看见言采的那一刻又迅速地提了起来:言采此时虽然口齿清楚,但脸色一片惨白,好像从冰水里捞出来,嘴唇都没了颜色。谢明朗惊异之下站起来,指著言采问:「你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