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还有平静陈述事实的──「你拿了入场券,总要付出点代价。也很公平。」
还有其他种种说法不一而足。但中心思想大体不离:淌进了这潭水里,出来就难了。
不过平心而论,除了这点连谢明朗都已经事先预料到的麻烦,其他几乎都可说一帆风顺,就像一夜之间,被幸运女神热qíng亲吻,唇印留在额头上,洗都洗不掉。
认识的人越多,可拍摄的对象自然也越多,但相对的,尽管照下来的相片数量增多,自我要求难免更严,刊出来的倒是少了。另一方面,谢明朗在一年前开始把创作的重心相对分散到风景照上,一年中倒有半年多在外地,当年笑话过言采的「足不沾地,四处飘零」原原本本应验到自己身上。
两个人的关系慢慢在言采的朋友圈里公开,虽然知道的人比起认识他们的人来还是绝对的少数,但这样也好过公开场合遇见时时刻刻都要装作不过是寻常朋友,偶尔一同去赴私宴,谈笑风生间宾主俱是神色泰然。只是这两年来他们都忙,时间往往不见得能对得上,算一算,竟是聚少别多了。
那一天谢明朗从外地工作回来,按照事先约好的直接去言采的公寓。进门之后却看不到人,公寓有人按时整理,还是老样子。
谢明朗心想言采估计有别的应酬,洗了个澡,弄了点东西吃,这才去整理行李。这次出门有人送了好红酒,谢明朗想等一下言采回来说不定还可以再喝一点,还特意留在了客厅的桌上。
眼看著时间过去,言采还是没有回来。这与他平日的习惯并不相符,谢明朗有些诧异,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打个电话过去。
接电话的人却是林瑾。谢明朗习惯xing地以为言采正在忙,笑著寒暄过后,说:「他忙就算了。」
林瑾起先也没说什麽。谢明朗已经习惯她的守口如瓶,并没有追问下去。但就在他要挂断手机的那一刻,林瑾忽然来了一句:「现在好像有听到风声的记者守在医院正门,你最好晚两个小时再来,到之前给我打个电话。」
这句话清晰地传到耳中和真正消化其中的意思之间,也许隔了一点时间,但谢明朗统统不记得了。他抬头看了眼钟,下一句话就是:「我这就过来。」
他下了楼直接拦车去医院,中途林瑾的电话过来,这次她口气不再那麽为难,连说了两次「问题不大,你不要著急」,又把言采病房的楼层告诉他,说到时候在电梯外等。谢明朗心急如焚,等电话挂断才想起来根本没有问言采生了什麽病,但手机握在手里,根本不敢再打过去。
到了指定的楼层,一出电梯过来见到林瑾。林瑾脸色发白,见到谢明朗迎上去:「只是外伤,手术很顺利,言采特意要我不要告诉你……」
谢明朗听到手术心头一紧,但听林瑾的口气又不是太严重,脚步不停,还是问:「怎麽回事?林小姐,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怎麽了。」
林瑾加快步子跟上去:「拍戏的时候出了岔子,摔了手,骨折了……」
谢明朗脚步一下慢下来,眉头稍微舒展开:「怎麽会摔到手。」
林瑾苦笑:「他工作起来不要命,疲劳累积,一不留神,就出了意外。这也怪我……」
「现在人呢?」
「上了夹板,正躺著呢。」
进病房前谢明朗被林瑾拉了一把,低声问他:「你进医院时,看到记者了吗?」
谢明朗苦笑:「我哪里顾得上管这个。」
一进病房,谢明朗自然而然放轻了脚步。他大学时候和人打球也骨折过,头几个晚上痛得没办法睡,所以当看到言采打了石膏还能睡著,一下子就呆住了。
他拖过椅子坐到病chuáng边上,动静不大,言采睡得正沉,一点也没被吵醒。守了一会儿林瑾进门来,谢明朗还是看著言采,话却是对林瑾说的:「亏他能睡得著。还是打了麻药?」
「没有。」林瑾无奈地说,「前几天他有点感冒,是我疏忽了,不该听他的,怎麽也应该押他来医院的。」
林瑾越是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谢明朗听著越不是滋味,静静等她说完了,才说:「林小姐这麽说,我反而无话可说了。」
林瑾正要再说,眼尖的她先一步看到言采不耐烦地动了动眉,继而顺势翻了个身,不巧是手受伤的那一侧,触动了伤处,痛得他立刻醒了。
他犹自在睡意中辗转,不肯睁开眼睛,当只有林瑾一个人在,哑著嗓子说:「我好像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