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_作者:脉脉/渥丹(75)

2017-02-09 脉脉渥丹

  听到这句说笑谢明朗却说:「不,恰恰相反。要是像亚曆山卓的灯塔存在过又消失,或是只剩下一点痕迹,好像才更理所当然一些。但是你看它们,如此完整庄严地保存著,这样倒更加虚幻了。大概埃及人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生活在金字塔边上而熟视无睹的人群了。」

  言采加深一点笑容,勾著谢明朗的肩说:「也许走得再近一点,就有真实感了。」语气竟也是抑制不住的雀跃。

  他们做了一切第一次来埃及的游客会做的事qíng,先是在吉萨金字塔玩了大半天,又在第二天驱车去看更早时期的规模较小的金字塔。面对这些巨大的石建筑,言采甚至比谢明朗还要更兴奋一些,也正是因为如此,谢明朗才知道言采以前念的是建筑。自从知道这点,不管言采如何坚定地自嘲是懒惰而恶劣的学生,谢明朗还是同样坚定地把他当成了建筑学上的应急字典。

  看遍金字塔群之后目标转向了开罗市内:博物馆里虽然人流熙攘举步维艰,但所见种种还是令人惊歎有加;那些从外面看来华丽异常的大清真寺,很多有著乾淨到一尘不染的前庭,阳光落下来,照得大理石地面一片亮白,唯有雕花廊柱投下奇妙的yīn影,而走进去,别有朴素宁静之美;他们也去包围在喧哗繁闹的伊斯兰世界之中的另一个开罗,古老的教堂,东正教,天主教,甚至犹太教,安然共存在不大的区域里,从这一间的门口望得见另一间,又都多多少少在建筑风格上难脱伊斯兰文化的洗刷;而入夜之后,豪华游轮上的苏菲舞彩裙翻飞,乱花迷眼,竟比赫赫有名的肚皮舞还要让人目眩神迷……

  不过纵使旅行手册在手,种种经验提示都已事先读过,但只有亲身经历才知道开罗远远超出想像:他们也曾面对视红绿灯如无物的车流目瞪口呆,好几分钟过不去马路;也被当地人并无恶意地长时间凝视过;偌大的卡利里集市迷路了无数次,买卖双方用都不是母语的语言还价,过程和最终买下的东西一样jīng彩。

  时间在埃及,变成了几乎无意义的东西。

  在开罗待了一个礼拜,谢明朗劲头愈足;言采前几天在各个景点之间漫步的时候兴致也好,但是后来跟著谢明朗顶著太阳深入开罗的大街小巷,两天之后,还是被非洲的阳光沙尘打败了,索xing待在宾馆里,看著金字塔,也是很满足的一天。

  那天谢明朗从市区回到宾馆,傍晚时分,太阳落在金字塔肩部,美得恍若仙境。他顺势走到花园,这里的一道长廊是看景的好地点,不料言采也正坐在那里,身边还有一个年轻女人。

  两个人正在聊天,言采背对著他,他走近一点,女人身上绿色的衫子在夕阳下别有风qíng,jiāo谈中金色的长耳坠轻轻摇dàng,光华自见。一抬头的工夫,她也看见谢明朗,眼神不避,相对一笑,推一推身边的言采,低声不知道说了什麽,言采立刻转过身来,看清谢明朗后点头说:「今天回来得倒早。哦,这是沉知。」

  言采介绍得简单,然而谢明朗看见她的面孔,再目测一下年纪,立刻就猜出了她的身份。在以目光暗自询问又得到言采的确定之后,他伸出手来客气地打招呼:「你好,沉小姐。」

  沉知和谢明朗年纪相仿,可能因为衣服和妆容,看起来又更年轻一点。她灿然一笑:「你就是谢明朗吧,我们刚好说到你。」

  谢明朗只笑笑,扯过椅子就坐下。看见搁在一边的水烟筒后,他不禁摇头说:「你这个烟鬼,宁可躲在宾馆里抽烟。」

  言采并不辩解,把手边的薄荷茶递过去。茶水已经凉了,正好解渴,谢明朗喝完之后,继续说:「之前在说什麽?我可无意中断你们的谈话,这太罪过了。」

  「我也是下午才到,问问你们去了哪些地方而已。言采说想搭船一路南下,我正好可以陪你们一程,做做导游什麽的。」

  她语气轻鬆,一边说一边看著言采,再自然不过;谢明朗中途加入,有点弄不清状况,正在想要不要多问一句,言采看出他的疑惑,笑著指著沉知说:「她是在法国念考古学博士,跟著法国的考古队在卡纳克神庙工作,已经待了半年了。我都忘记这件事,还是多亏了林瑾提醒,这才找到她。」

  谢明朗这才知道为什麽她一手薄茧,点了点头,说:「原来是这样。」

  沉知看来就神采奕奕,果然也是个极有行动力的人。她问谢明朗去了白天去了哪里,当谢明朗告诉她就在萨拉丁城堡一带閒逛时,沉知笑著说:「你这样才是玩开罗。要是都像言采这样窝在豪华酒店里抽水烟喝茶,除了能在金字塔下面散步,和在其他国家的任一间五星酒店有什麽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