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山的时候,把整个河面都染得金红。落日以令人吃惊的速度滑到山的后面,最终消失了影踪,霞光却眷恋不去,流连在天边,久久不肯消散。谢明朗这时推醒言采,三个人在一河瑟瑟金光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著閒话,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宾馆。
这是在阿斯旺的最后一晚,第二天言采和谢明朗再回开罗,沉知也会在卢克索离开他们,三个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晚饭。入夜之后那间因为《尼罗河上的惨案》而闻名天下的酒店的露天餐厅上,再看不见对面的象岛,但对面的建筑和河边游船投下的光影,还是指示出河水的位置。
酒足饭饱,相谈尽欢,他们各自告别。沉知酒力平平,饮罢脸若霞飞,回房的时候挽住言采,言辞亲暱,好似还是当年说笑不拘的小女孩。言采和谢明朗一起送她进房间,看著她关上房门,这才一同回去了。
想到第二天就要离开南部,两个人不免生出一点眷恋和离绪,说不出口,就在爱抚和亲吻之中让其蒸腾殆尽。刚开始互相扯外衣扣子的时候,谢明朗还可以玩笑一般说「这种老式宾馆都像后宫,又好像随时有什麽从yīn影里跳出来」,但当后来言采身上的汗滴进他的眼睛里,他吃痛去揉,眼睛立刻被密密袭上的吻盖住,也就再说不出像样的长句子来了。
同样蒸腾掉的还有理智。意乱qíng迷之中,谢明朗要费尽全力才能抬起手,他摸到言采的脸,想推开:「明天还要见人……」
言采的吻还停留在谢明朗的颈子上,听见这句话抬起眼来,微微一笑:「就说遇见了难缠而嫉妒的qíng人。」
灯没有关,脸贴得近的时候迷迷糊糊睁开眼来,谢明朗在言采的眼中看到了自己,依稀带著迷恋的神色。他收拢注意力,想看清言采眼中的自己的眼中,是不是也有言采,而这一刻的言采,是不是一样有著类似的迷恋。他用劲地看了一会儿,才恍然想起明明言采就在眼前,何必这样缘木求鱼。但当他真的定睛想看清言采的神qíng时,涌来的激qíng瞬间让他模糊了视线。
他翻坐在言采身上,居高临下低下头来,又被勾住颈子,拖下来亲吻,翻滚作一团,身体不分彼此。jiāo缠的手指都是在汗,还是要竭力抓住对方。纠缠得神志全失之中,谢明朗狠狠咬了言采一口,又被言采镇压下去,理直气壮又心甘qíng愿地放纵忘形著。
等一切终于止歇,本来都有话想说的两个人很快睡了,等到第二天醒来,那些话,也就奇蹟一般地统统忘记了。
他们还是搭船沿原路回到开罗,中途告别了沉知。她离开的时候笑著分别拥抱他们,也许给谢明朗的拥抱时间还更长一些。船长也以为他们是未婚夫妻,说「在婚礼前小别一段也是好事,可以让新婚更加甜蜜」,引得三个人相对而笑,道别的气氛也就自然淡去了。
回到开罗之后,言采和谢明朗又住了一个礼拜。谢明朗继续在开罗街头寻找值得记录的影像,言采有的时候陪他半天,有的时候还是在宾馆里消磨时间,等著谢明朗早早回来,两个人彼此作伴。
最后的一个礼拜过得飞快,他们总要离开。
一切又回归原样。和出门的时候一样,分别搭车去机场,分别领登机牌存行李,又坐在不同的位置上。
飞机起飞之后言采和谢明朗都没有睡,读著手边的书,时不时看一眼对方,jiāo换一下目光,又继续做自己的事,好像在开罗最后那几天的每一分锺。
最后几个小时整个飞机的人几乎都睡了,他们也不例外,醒过来已经回来,一出飞机气温骤降,迎头风一chuī,埃及也被chuī远了,成了天边的异国梦。
入境之后进了大厅,还没来得及看一眼有没有熟人,骤然亮起的闪光灯此起彼伏,炸得还没调整过时差来的谢明朗一下子呆在原地,不知道出了什麽事qíng。
一个人影快步上来,奔向和谢明朗保持著正常距离的言采。林瑾死死抿著嘴,铁青脸色似乎都蔓延到眼白里了,馀光都没有扫过谢明朗,只是抓著言采,分开黑压压守在出口处的记者,在其他助理的帮助下,对于记者们爆炸一样乱成一团的追问置若罔闻,努力杀出一条道来。
既然堵不到言采,记者们的注意力就全部集中到还愣在原地的谢明朗身上。闪光灯刺得他眼睛发痛,每个人都在问「你和言采一起去埃及度假了吗」,语气又急又快,更是如此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