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采的语气这时疲惫起来,依然是温和的,好像又回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滴水不漏地客气著:「你自己选的路,就不要抱怨,我们是什麽样的人,在我们认识的时候,就已经定型了。」
后来的某一天,言采做了一个梦。
他看见谢明朗走进那片糙丛深处,只留给他一个穿白衬衫的背影和那个早已熟悉的举相机的姿势。不知名的野糙在夕阳下深深浅浅地绿著,微风拂过,泛著金光的糙làng一层层低下去,野花的香味却在同时浓郁起来。而谢明朗被这些茂密的植物包围著,自在又安然。
言采忽然想到,曾几何时,凝望的那个人,换作了他自己。
倘若梦与梦之间可以跨越,而他又可以走进此时已经在飞机上的谢明朗的梦里,应当是别一番qíng景:那是一个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两边都是麦田,野罂粟点缀其间,一条路笔直伸向前方,好像印象派画家笔下的世界。阳光明媚,只谢明朗和言采两个人。他们有一顶式样古旧的只应当出现在西部片里的帽子,这倒也罢了,偏偏上面还簪了一朵红花,阳光下鲜豔得近乎张牙舞爪,直能灼伤人的眼睛。他们谁也不肯戴那顶帽子,又要把想方设法把帽子扣在对方头上,牵著手的一路上,就见那顶帽子jiāo替出现在他们头上,很快把头髮都弄得乱糟糟了,好像被大风chuī过的麦田。
最终谢明朗忍无可忍,一把把帽子拽下来,握在手里,这时两个人一起大笑,没心没肺一样。
这真是无限接近平淡现实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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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谢明朗在非洲一待就是两年多。几年来他的足迹遍佈非洲的大部分国家,而他又把其中的大多数时间留给东非,在大糙原和维多利亚湖一带拍出来的动物照片,在国内外的摄影展上数次获奖。因此他虽远在另一片大陆,名声传回国内,比当年倒更为响亮。
第三年初,在他的第二场摄影展大张旗鼓筹办得已近尾声时,谢明朗回国了。
他事先只把回国的消息告诉了几个亲朋故旧,但下飞机的时候还是收到了摄影家协会送来的鲜花。谢明朗把花递给在机场等了好久的潘霏霏,第一句话就是:「借花献佛了。」
阔别数年,潘霏霏再见到谢明朗,极没形象地搂著他又哭又笑,弄得谢明朗反而有点尴尬,拍著她的肩膀说:「你再哭,人家以为我是负心汉了,抛了你去和别人私奔。」
听他还是一样的玩笑口吻,潘霏霏这才确定,面前这个看外表已经脱胎换骨的男人,真的是谢明朗。
他瘦了,不可避免地黑了,但很结实,别人都穿著毛衣和厚外套的初chūn,他只穿一件单衫,一看就是在热带待得久了,还没适应本地的气温。过长的头髮胡乱扎著,被晒得都有些褪色,但是眼睛黑而明亮,笑起来弯成月牙形,那乱糟糟的鬍子看起来也不再那麽难以接受了。
潘霏霏挑剔地看著他已经穿得不成样子的牛仔裤和肩膀上破了一个dòng的衬衣,忍不住挑剔:「明朗,你到底怎麽上的飞机。」
谢明朗还是笑:「我其实睡过头了,差点还上不了飞机,所以能准时回来就已经很幸运,你就别挑剔我了,再说衣服什麽的,换一件就是了。」
他既然这样说,潘霏霏也没奈何,把身边那个看兄妹重逢看到目瞪口呆的年轻人拉过来:「明朗,这是梁启文,我男朋友。」
谢明朗早就看见那个腼腆的年轻人,听潘霏霏介绍发现自己猜想的果然不错,一边和梁启文握手,笑说:「霏霏在信里老是提到你,我一直想见见你。我是谢明朗。」
梁启文瞄一眼潘霏霏,后者正笑著望著他,说:「嗯,这就是我哥哥了。」
他一震,连声喊「大哥」,听得谢明朗忍俊不禁,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寒暄几句,才去拿行李。
他事先告诉过潘霏霏自己行李多,果然开了两辆车才勉qiáng装下,潘霏霏不停地和谢明朗叙旧,说家里的事qíng,也说自己的事qíng,一路上都没有听过。谢明朗虽然累,但听著潘霏霏愉快地说说闹闹,这才终于觉得真的回来了。
之前租的公寓早就退了,在回国之前想再租回来,却因为已经有了住客而不得不作罢。潘霏霏替他找的新公寓地方也不错,房子还更大一些,离公园很近,设施也很齐备,到卧室打开衣柜一看,当年留在潘霏霏那里的衣服如今挂得整整齐齐,一望既知是用心收拾的。他谢过潘霏霏,又以刚下飞机为由推掉他们订好的接风宴,彻底洗了个澡,刮鬍子换衣服,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和梁启文一起等在客厅的潘霏霏惊歎:「嗯,明朗,这下你变成好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