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_作者:脉脉/渥丹(96)

2017-02-09 脉脉渥丹

  几天前他就发现了那个年轻人,亚洲人的长相,很可能是同胞,面孔陌生,但讨喜,坐在酒吧的角落裡,时不时往自己这边瞟过来,眼睛好像会说话。他的目光虽然跟著谢明朗,但从来不曾过来搭话,前天谢明朗和别人出去的时候顺便往那个陌生人的方向看了一眼,收到对方微微诧异的眼神,那个时候他正在应付别人,见状只是笑了一笑,再没多管。

  谢明朗要了一杯淡酒,握在手裡还没来得及喝,忽然那个今天自他进门悄悄看著自己的年轻人站了起来,沉默地走过来,直到近了,才微笑著说:「旁边有人吗,我可以坐吧?」

  他说的是英语,有一点口音。谢明朗这非洲的一年多裡认识了各种各样的人,有同行,也有旅行者,对于分辨口音已经很在行,听到之后也客气地笑了,用中文说:「没人,请随意。」

  年轻人就坐下来,要了一杯和谢明朗一样的酒,短暂的寂静过去之后,他开始向谢明朗搭话。

  异国他乡,很久没有碰到说母语的人,所以即使很清楚年轻人的意图,谢明朗还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加入了这场对话中。半杯酒喝完,谢明朗已经知道那个年轻人是大学刚毕业的学生,在找第一份工作之前决定出门旅行一番,首站是约旦,再以色列,接著过红海到北非,又因为喜欢野生动物,一路南下来到肯尼亚。

  说到后来,年轻人的手滑到吧台下面,有意无意碰著谢明朗的大腿。谢明朗看著对方乌黑的眼睛,在不甚明亮的光线下隐隐发光,又好像上了上好的釉色,他不由得笑了。果然在说完又一个话题后,再一次地简短的停顿过去,那个年轻人扬了扬眉毛,问:「我前天看见你和别人出去,今晚有伴吗?」

  「目前没有。」

  「这样啊……」

  对方的手忽然停在谢明朗腿上,隔著衣服传来热度和虽然不熟练但意图已经很明显的挑逗感。谢明朗放下酒杯,转向他的方向,摇头的同时乾脆地拒绝:「我不和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过夜。」

  年轻人颇为惊讶,愣了一下说:「……前天那个人你也认识?」

  「一起工作过。」谢明朗答完之后,想问对方究竟在酒吧裡待了几天,又看到了多少,但很快觉得这些实在无关紧要,就再没开口。

  这个回答让年轻人垂下肩膀来,脸也低了下来,手很自觉地收回来,搁回吧台上,握著已经空了的酒杯,很轻地哦了一声。

  谢明朗忍住莫名其妙浮起来的笑意,又要了一杯酒,喝完之后站起身来:「我先走一步,再见。」

  他往门口走的时候年轻人也站了起来,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还是跟著谢明朗身后也出了门。谢明朗起先没有理他,坐进车裡之后,目光一瞥,看见年轻人目光闪亮地站在几步之外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谢明朗一瞬间好像觉得自己正在看一隻守在灯柱下面眼睛忽闪忽闪的大型犬类,这让他真的笑了,同时觉得其实并不讨厌这个年轻人,于是他摇下车窗:「你住哪裡,我可以载你一程。」

  一路上都很沉默,在等待某个路口的红灯时,年轻人忽然凑过去亲吻谢明朗。他们都在酒吧呆久了,身上带著各种烟糙混在一起的气息,口腔裡则是酒jīng味。年轻人的手一开始还很谨慎地按住谢明朗的肩,后来随著亲吻的深入,慢慢扶上了后颈,手心的汗意带来cháo湿的热度。

  后来绿灯亮了,谁也没有留心,等到红灯再一次灭掉,谢明朗推开他,同时听见对方依依不捨地笑问:「你真的不需要一个伴吗?」

  这次谢明朗没有拒绝:「也好,那就去宾馆吧。」

  他却摇头:「我住青年旅社,不是单间。」

  「那就临时找旅馆好了。」谢明朗看了眼手表,随口就答。

  年轻人忽然搭住他的手,有点固执地说:「非要去宾馆吗?」

  露水姻缘而已。谢明朗不免冷淡地想,嘴上却说:「难道你想在车上做?真可惜,我已经过了可以这样折腾的年纪了。」

  这句玩笑话并没有让对方笑起来,他朝谢明朗身边坐近一些,手指在谢明朗的手臂上游走,声音很轻,但怎麽听都带著诱惑的意味:「不可以去你那裡吗?」

  他盯著谢明朗,目光依然固执,有点不屈不挠的意味;谢明朗看了看他,勾起一个笑容来:「可以。不过到时候你来换chuáng单。」

  第二天一早那个年轻人就离开了,他走之后谢明朗才想起来连名字也没有问一声,不过想到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再遇见此人,谢明朗并不觉得有何遗憾。年轻的身体的确美好,但也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