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了程世的车离去,阮梅把安予禾拉到一旁,却一直没有请他进屋。
安予禾的心思复杂着,有见到母亲的激动,见到那个人时的惶惑,更多的是被程世带他到这里后完成了任务一般的离去,他回到自己的生活里去了,自己可能本来就和他不应该在一个平台上。就像他每次离开时一样,他怕他不会再出现,这次,却越发相信,程世已经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归宿,可以坦然地退场了。
他一直想着这些,以至于阮梅的头几句话,他都没有听到。
“妈妈病了。”阮梅的这句话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
“怎么了?”他不由得问。
“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阮梅眼里含了泪花。
安予禾看了看在远处的那个人,还有那个两层小楼。又问“怎么了,妈?”
阮梅一脸愁苦“妈妈肾有问题,你叔叔他,也不想管我了。”她回头瞅了那人一眼,眼睛里有些愤恨。
“你们这么大的房子?”安予禾不明白,他如今,怎么也不会比他们更有钱。
“哪里是我的房子,我在这里给人家打工,你叔叔,也是打工的。原来倒是有不错的买卖,可是都让他赔光了,欠的债好不容易还清了,我又得了病。”她贴近安予禾“他现在只会讨钱。”
安予禾终于知道为什么阮梅自始至终没有让他进去,那个人也只是站在门口,原来,这房子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霎那间,他感到脑子里一片灰暗,原来,妈妈找他,不是因为想他,只是他是她唯一可能的办法。
他抬头看了看那个人,那人也正看他,接触到他的目光,赶紧缩了回去。
阮梅说“你有这么好的朋友,看那车开的多气派,总能帮帮妈妈吧?”
安予禾没有说话。
“妈妈联系你叔叔,他说你从武校跑了,至今无影无踪,你知道我多担心么?”
安予禾看着前面。
阮梅抚摸着安予禾的头“禾仔这么大了,妈多高兴啊。”
安予禾默默地低下头看着地面,原来,亲人需要他,也就是因为需要他啊。
“妈……”他对阮梅说“我也没有什么钱,一个月,可以给你1000块。”
“1000怎么够啊,我去一次医院就差不多这个数啊,我一个月去几次。”
“我没钱。”
“你不是有那个朋友吗。”
“他只是朋友,我不能跟他要钱。”
“可妈妈有病啊。”
“……”
“禾仔!”
安予禾扭头看她“妈你要是没得这个病,你还会找我么?登报贵不贵?”
有股叛逆的qíng绪在安予禾体内流窜,他宁可这个寻人启示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样,程世不会以为安置好了他,阮梅也不会让他这么绝望。
阮梅一时语塞,那个人却走过来,刚才的话他都竖着耳朵听见了,此刻看到这个场面,禁不住站出来“禾仔,你怎么一点不为你妈考虑,她病成这样,还想着你,你有有钱朋友,开车接送的,怎么就不能伸手让他帮帮忙?”
安予禾蹭地站起来“我和我妈说话,没有你的事儿!”
“你怎么这么浑啊?你以为到了城里就怎么着啦?你跟他什么关系不是都明明白白的么?”
“你明白什么?”安予禾急了“你有什么权利说话?如果不是你,我妈也不会这样!”
男人冷笑“如果没有我,你妈还在村里种地呢,你也是个野孩子,还轮到你现在这么跟我说话?我告诉你禾仔,你妈这个病摆明了是需要钱,我现在没事可gān丨,你妈给人家当保姆,每周都要去医院透析,换肾咱们是换不起,支撑你妈的病,就是要钱,你拿1000块来,屁用都没有!”
安予禾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感觉无力,却又愤懑。
他对着阮梅说“妈,你儿子我现在的能力就是这样,我只能一个月拿出1000块。刚才那个人,是我老板,我没有任何理由跟他要钱,我也还不起。”
“你这就是见死不救啦?”男人又cha嘴。
“我没有跟你说话!”安予禾怒气地转向他,又平复了下qíng绪转回头,看着阮梅“妈我不会看着你病qíng恶化,我看有没有机会挣更多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