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佑山记得自己第一次听到武甲的名字,问道:「无价?」
武甲垂下眼帘,回答他:「武功的武,甲乙的甲。」
他笑:「有趣。」
人就是贱,得不到的东西总是好的,一旦得到了,无价之宝也不过尔尔。
再说,他杜佑山以命珍惜过的无价之宝已经死了。
杜佑山喝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满上一杯,酒瓶则jiāo给武甲:「这小绵羊,我们赌一赌他会不会来,怎么样?」
武甲将三颗白色药片丢进酒瓶里,摇了摇,没搭理他。
「我也不是缺人缺到非他不可,」杜佑山抿一口酒,有点沾沾自喜地说:「他脾气太好了,有事没事都笑笑的,逗得人心痒痒,不知道我把他上了后他是不是还这样温和。」
武甲冷不防道:「杜老板,你应该为杜卯和杜寅积一点yīn德。」
杜佑山一扬手把酒泼到武甲脸上,「滚出去外头站着,没叫你进来不许进来!」
武甲平静地把眼镜拿下来擦一擦,架回鼻梁上,站起来走到外头,轻轻关上拉门。
杜佑山最烦别人在他高兴的时候提两个孩子,武甲比谁都明白他的好恶,分明就是故意惹他生气!要不是这两个孩子,他老婆也不会死。
那是一个多好的女人,除了先天xing心脏病,几乎是完美无瑕。他每隔一段日子带她去医院作例行检查,一次意外查出她怀孕了。两个人为此大吵了一架,他的态度很qiáng硬,无论如何不能冒这个风险!而对方宁死也不同意,她一直是没什么主见的小女人,唯独那次一意孤行,比杜佑山还qiáng硬。
他百般无奈,只得她脚边跪了下来:「算我求你了,这辈子就我们俩过,不要孩子,不要冒这个险。」
「可是,是一对双胞胎。」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哀求。
是一对双胞胎,多难得!别人想要都没有呢。
佑山,求你了,让我生下来,不会有事的。
求你了,不让我生的话我会怨你一辈子。
「佑山,我们会有一对孩子,多幸福!」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脸沉迷,让人实在舍不得打破她的梦想。
结果还是出事了。
这辈子最爱的人,父母、妻子,都没有了,再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像他们那样无条件地爱着他,他也不再会有了。
他站在医院的走廊,听到婴儿震天动地的哭声,却等到白布掩盖的推车被推出手术室。多少年了,每次梦见那个场景还是会哭得无法自制。
两个孩子是早产儿,从小体弱多病,每天嗷嗷嗷哭喊着吃喝拉撒,他才没空去理会他们喝的西北风还是东南风,雇个保姆,三不五时去看一看,全当尽义务。头几个月,换了许多保姆,个个叫苦连天:「杜先生,杜卯又发烧了!」、「杜先生,杜寅又咳嗽了。」、「杜先生,杜卯又从chuáng上滚下来了……」
小孩就跟小动物似的,杜佑山一度怀疑那两个小东西养不大,估计很快就会死翘翘。哪想两个孩子命硬的很,硬撑到半岁,终于有个武甲出现负责他们的一切,再也没人向杜佑山报告杜卯怎样、杜寅怎样,他的耳根彻底清净了。
一天他心血来cháo回家看看小孩,又惊又怒,惊的是小孩会说话了,怒的是,他们只会叫叔叔,居然不会叫爸爸。于是他把小孩轮流从婴儿chuáng里拎出来爆打一顿,直闹得jī飞狗跳,最后武甲承诺一定在一个礼拜内教会孩子喊爸爸,他才恨恨地住了手。
隔没多久,孩子果然会喊爸了,他们看到武甲争先恐后地喊爸,看到杜佑山则双双哑巴了。
杜佑山不顾武甲的道歉和劝阻,把孩子又揍了一遍,导致他们一岁就闻爸色变。现在孩子们长大了,杜佑山偶尔回家一趟找人,不是骂武甲就是骂孩子。在孩子们心里,爸就是坏人的代名词。
武甲刚跟杜佑山时,杜氏起步不久,杜佑山白天忙得焦头烂额,晚上睡在办公室,没有时间也没有闲钱去花天酒地,他嫖的对象只有武甲一个人。
那年他把杜氏一整年收入的五分之一都给了武甲,那笔钱一天嫖五个人嫖一整年都嫖不 完,况且之后每年他都会付出一笔巨款,只多不少,所以他嫖得理所当然,对武甲怎么羞rǔ怎么来。
今时不同往日了,杜氏画业、拍卖行、古董行,全是最高级的,杜佑山钱多的花不完。莺莺燕燕环肥燕瘦,想要人上chuáng什么货色没有?反正都是嫖,傻子才会在武甲这一棵树上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