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林希收了手机,默默等待打完吊水。
彭阿姨下楼买了晚饭,回来发现夏林希已经睡着了,她搬过板凳坐在chuáng边,从包里拿出一团毛线球,低头织起了毛衣。
毛衣一共有两件,花色和款式大致相同,像是准备送给两个小姑娘。
窗外的天色完全黑了,医院亮起一盏又一盏的照明灯,彭阿姨还在低头织领子,直到有人敲门进屋,影子落在了毛衣的袖口,她才缓慢地抬起了头。
来人年纪不大,最多二十岁的小伙子,但是身高很好,相貌也很好,倘若放进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
彭阿姨开口问:“你找谁?”
蒋正寒答道:“我是夏林希的……同学。”
彭阿姨感到匪夷所思,因此又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蒋正寒想了想,编出一个借口:“刚好路过这间病房。”
这当然是假话,其实是通过手机定位。
他并不知道彭阿姨是谁,但看她守在夏林希旁边,以为这就是夏林希的母亲,可能将来也是他的……丈母娘。
他现在思考这个问题,还是太早了一点,于是念头蹦出的那一瞬,就被他立刻打消了。
彭阿姨仍然觉得奇怪,但她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所以只是招呼道:“你要不要过来坐一坐,等她醒了,再聊一会天?”
话音未落,夏林希真的醒了。
她望向门口,揉了一下眼睛,确认没有看错,就觉得有一点麻烦了。
她和蒋正寒的事,在高考结束以前,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这是她一贯推崇的原则,但是这个原则日渐失灵,好像越来越兜不住了。
夏林希扯谎道:“他是我的同学,但是我们很少聊天,我和他不太熟。”
为了修补一个谎言,注定要编造更多的谎言,夏林希扯完这句话,就觉得有一点心累。
心累的不止她一个,截至目前,蒋正寒仍然认为,他面对的是夏林希的母亲,他觉得第一印象非常重要,但是来不及做什么表现。
但见夏林希的脸色好了很多,他心中悬着的石头也放了下来。
假如是蒋正寒卧chuáng,夏林希来探望,蒋父和蒋母不会说什么,可能还有一点高兴,但是当角色对调,事qíng就没有那么简单。
彭阿姨神qíng微妙,她看了一眼夏林希,又望了一眼蒋正寒,最终选择相信前者。
蒋正寒也说:“打扰了,我回自己的病房了。”
彭阿姨后知后觉,又问了一句:“你得了什么病啊,年纪轻轻的?”
蒋正寒走出去没两步,就收到了夏林希的短信,大致问他怎么找到了这里,又很含蓄地表明刚才第一眼看见他像是在做梦。
蒋正寒心想,他确实是得了一种病,叫做“经常在想夏林希”,这种病时好时坏,无药可救,而且极难根治。
作为一个病入膏肓的患者,他平日里经常秒回短信,当然这一次也不例外,他很快给出一个回复,接着询问她的病qíng,两个人隔着一道墙,聊了大概一个小时。
走出医院时,他们相互撞见了,碍于彭阿姨在场,也只是打了个招呼。
第二天清晨,夏林希起chuáng量了体温,高烧退了,嗓子还有点疼,她换上冬季校服,背起书包出了门。
昨天上午的段考,今天一早分数就出来了。
除了张怀武错过考试,其他同学都有成绩,排名被贴在后面的黑板上,引得全班同学凑过去围观。
陈亦川挤不进去,因此拽了一个人问:“第一名是谁?”
那人抻着脖子,看清了才回答:“夏林希。”
“我靠,不可能吧,”另一个同学说,“夏林希昨天下午生病,都回家了啊,那她上午肯定很不舒服,怎么还会是第一名啊。”
陈亦川也有同感,他扒开两位同学,非要亲眼瞧一瞧排名,然而排名白纸黑字,深深刺痛了他的双眼。
“总成绩不会算错了吧,为什么我还是第二名?”陈亦川问道。
夏林希在他身后回答:“昨天上午考试,我虽然不舒服,但是还有脑子。”
有女孩子这么说话的么?陈亦川心想,假如夏林希是个男生,他一定要和她打一架。
可惜夏林希不是,所以他只好忍着。
窗外一片冬季的严寒,教室内供应着暖气,学生们大多脱了外套,彼此谈论着段考成绩,黑板前的人群散开,后面的人也能瞧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