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南河寒着脸,道:“不用你假好心,我魏南河行得正,什么都不怕!杜佑山,这些年的恩怨我都可以不计较,可这一次,我和你彻底决裂,以后你别怪我心狠手辣。”
杜佑山谦虚道:“承让。”
魏南河向前一步,bī近杜佑山,“奉劝你,多拜拜佛,坏事做多了会遭报应的。”
杜佑山一点儿也不动气:“谢谢提醒,不过我不拜佛,拜观音。”
魏南河冷笑:“拜你刚买回的汝窑观音?”
杜佑山微笑:“你也知道,我有的是钱,卖出去的东西,只要我想要还能买回来。”
“我当然知道,”魏南河肆无忌惮地笑出声来:“只是那尊观音我还没有送去庙里开光,你拜了不太灵哦。”
杜佑山一僵:“你什么意思?”
魏南河摊手:“字面意思呀,你听不懂吗?杜老板,那年令堂送去庙里开光的观音我好好保存着呢,你今后就不用挂心了。”
杜佑山面上的笑容cháo水一般退下去,“十年前东京的那场拍卖会……”
魏南河接上他的话头,讽刺道:“自打我从东京拍回这尊观音,十年来烧了无数窑,配了几百桶釉,打碎起码上万尊观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砍掉香港那家拍卖行的佣金提成和我朋友帮忙上的税,赚个两亿也应该的,你说是不是?”
杜佑山不自觉地腿脚一软,qiáng打jīng神站稳,咬紧牙关克制狂怒的qíng绪,许久,从牙fèng中挤出一句话:“您可以请回了。”
这一场明争暗斗,柏为屿是彻头彻尾的牺牲者。不出两天,他的所有错失,包括伪造身份获取加分政策,念书时斗殴作弊,直至四个假奖和莫须有的“找不到证据”的疑似假奖,所有肮脏的jiāo易全部赤luǒluǒ地呈现在圈内人士的眼底,压得柏为屿喘不过气。
魏南河和白左寒能求的人都求遍了,为帮他惹上一身骚,却收效甚微。白左寒无奈地收了手,对杨小空说:“没有用了,我帮不上什么。你好好劝劝柏为屿,他只能重新来过了。但重新来过不代表所有事都能抹掉,这些污点会跟他一辈子,未来的路不会再像以前一样顺利,他会遇到很多挫折,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杨小空的眼圈瞬间红了:“我说不出口。”
白左寒揽过他哄小孩似的拍了拍:“傻小子,人生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的。”
同样的一番话,魏南河先对柏为屿说了,柏为屿qiáng忍着眼眶里的泪水,点了点头,对前方的路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
乐正七摸猫一样不住摸着柏为屿的脑袋,笨拙地安慰道:“为屿,别怕,别怕。”
柏为屿勉qiáng扯扯嘴角:“别担心,我没事。”
重新来过,从今开始他是个初学者,一步一个脚印踏实往前走。柏为屿闷头窝在家里,不掉眼泪也不骂人,木然地坐在沙发上无声地看了一个下午的电视,什么都没有看进去。
段杀关掉电视,推推他,“吃饭了。”
柏为屿木讷地转移开视线,突然发现当一个艺术家的梦想那么那么遥远,或许还有十万八千里,或许这辈子都没办法实现了,他问段杀:“你说,我去找个工作怎么样?”
段杀问:“找什么工作?”
柏为屿想了想,说:“到漆厂做些行画,或者到中专去代课。”
段杀搂住他的肩,在他的眉心落下一个吻,“你还是安心搞创作吧,我养的起。”
“不是养一两年,”柏为屿呆呆地望着出不远处的一团空气出神:“看我现在这qíng况,恐怕十几二十年都出不了头了。”
“发什么愣呢?”段杀拍拍他的脸,好声好气地说:“今后的事别多想,目前你状态不好,休息休息,闲暇的时候多做些作品,不然有机会翻身你又拿不出东西来,多可惜。”
柏为屿眼里蕴着亮晶晶的泪水,总是倔qiáng地qiáng忍着不让它们流出来,颤声反问:“我还能翻身吗?”
段杀回答得很肯定:“可以,你所有画展都积极参加,他们现在刻意回避你,时间久了,总有一天会有人重新重视你的。”
原来段杀不是不会安慰人,而是愿不愿安慰人,虽然这些安慰不顶事,但听进心里还是挺受用的。柏为屿倚向段杀,下巴搭在他的肩上,自言自语:“我目前最害怕的就是等曹老回来,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他打我一顿能消气就好了,就怕他不打我,自个儿气坏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