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从来没有这样哭过,即使在弟弟离世后。
夹在指间的烟不知什么时候掉在地上,落下一截烟灰。
他弓起的背不停抖动,像深秋枝头上一片迎击狂风的huáng叶。因此没有察觉,身边站立的人影。
约莫一小时后,许书砚艰难地一点点撑起来,看到一双棕色乐福鞋,沾水的绒面显出深棕色,往上的休闲裤裤管湿透了。
何之白递来一张折好的纸巾,许书砚不做声地接过。
“问了你搭档,他告诉我,你可能会来这里。”何之白有些尴尬,他没想闯进他人的悲伤,但雨太大了,走不了。
许书砚整理好,重新靠着石壁,有气无力地说:“什么事?”
“我回国了。”
“没了?”
“我想到做什么了,是有趣的事,能赚很多钱。你来吗?”
“行。”
何之白没料到他如此慡快,顿了顿,确认似地又问:“真的来?”
许书砚瞥他一眼,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有没有人看懂石楠花的梗→_→
☆、合作愉快
“你失恋了?”见许书砚恢复jīng神,何之白促狭地凑过去,“样子好惨。”
“都那么惨了,何少还不施舍点同qíng?”许书砚嗓音沙哑,搬着凳子往旁边挪了挪。
雨势减弱,凉风习习。桥dòng地势高,没有积水,何之白身上的香水味随风拂来,许书砚闻不惯,连打两个喷嚏。
见他挪开,何之白厚脸皮地跟来,“我这不是找你来了吗?想必你也一直在等我。”
许书砚懒得回他,顾自轻叹:“你们这些有钱人,一个比一个自恋。”
“还有谁?”何之白像是默许了这个说法,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笑着,眼神明亮,唇红齿白。他戴了顶棒球帽,头发染成栗色。
“还有一个叫殷莲的家伙。”
“我认识他,以前在jī尾酒会上见过。”他抿唇,“你结识的有钱人不少嘛。”
许书砚自嘲地笑:“为了结识有钱人,这几年一事无成。”
何之白不顾地面的泥土,盘腿坐下,饶有兴致地用手指敲下巴,“如果是为了找金主,其实挺成功的。”
“如果是想当金主呢?”
“困难一点,但也不是没可能。”何之白露出些许赞赏的神色,“绕点远路,多流点血,兴许就能当上。”
“你也说‘兴许’,要是当不上,筋疲力尽地跑一辈子,岂不是很可怜?”
“一个人,对自己没有清楚的认识,盲目地跑一辈子,确实很可怜。”何之白取下帽子,理理头发,“我不喜欢鼓动所有人去追梦的有害热血,平淡生活没什么不好,除非你的条件和意志足够匹配你的目标。”
何之白说着,抬头说:“许书砚,你也好奇自己能力的尽头在哪里吧?”
许书砚坐在凳子上,垂眼看他。
眼前的何之白穿着宽松的白色字母T,棕色格纹休闲裤,颈间一条白金吊坠,像个娱乐圈当红小鲜ròu。仅看这张脸,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可他说的话,字字见血。
“不是已经答应你了吗,那么多废话。”
雨停了,许书砚提着折叠凳走出桥dòng。何之白拍拍裤子,赶紧跟上。
*
何之白去年毕业后,在投行的jiāo易部门做jiāo易员。
他每天早上六点起chuáng,看新闻,听广播,获悉市场发生的所有大事。到公司开晨会,读研究报告,做jiāo易准备。等亚太各大股市轮流开市,几个小时内jīng神必须高度集中,盯着面前的八台显示器,盯紧盘面,按客户询价请求给出报价,力求卖个好价钱。连厕所都没空上。
下午五点亚太区主要市场关闭后,开始检查当天jiāo易是否全部进入系统。
晚上要是没有酒局,回家就再看一波新闻。
区别在于,早晨是浏览,晚上则是有选择地阅读深入分析文章。
到了周末,economist、fortune、forbes和businessweek这样的商业财经杂志送到家,海绵吸水一般如饥似渴地继续阅读。
手机塞满了各种财经应用,对某家公司的报表倒背如流,对某种数据的公布日期要比生日还熟,永远不会làng费一丁点读商业评论的时间。像教授曾经说的,要真正做到“eat finance and breathe finance”。
何之白gān了四个月,必须要靠睡前酗酒释放压力。
但有时还是会半夜突然醒来,打开电脑查看亚洲市场行qíng,确保一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