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峻平道了声谢谢,又冲老板娘点头微笑,两个女人间的气氛被他一搅和,再吵不下去了。
苏峻平当然没注意到这些,他刚加班完,饿的头晕眼花,结果点心也卖完了,他叹了口气,心说回家啃袋方便面吃吧。
这么想着进了小区,刚跨进大门就见电梯门缓缓关上,里头隐约有个人影,苏峻平连忙大喊一声:“等下,等我一下!”
里头的人听了话,倒是真把门停了下来,苏峻平冲进来只觉没有食物支撑的头脑昏昏沉沉,脚步发虚,他低头喘气说了声谢谢,甫一抬头,只觉咣当一下,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这不是……陈一霖么。
一时之间不期而遇狭路相逢冤家路窄仇人相见再他脑子里飞快的滚了一圈,直想到仇人的时候才一激灵,见他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眼角一路勾到鬓角。
还是和以前一样,苏峻平心想,几年不见,越发的……那什么了。
陈一霖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说:“你到几楼去?”
苏峻平这才发现他还没按楼层按钮,他心底鄙视了一下自己,匆忙地去摁了楼层。
电梯缓缓的升上去了,苏峻平靠在一边打量着他,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
“我听文兄说你打算读研?真厉害。”
“还好,现在读研的那么多。”
“那也还是厉害。像我这种人,唉。反正没文凭,日子艰难。”
“哪有,挺好的,人各有志而已。”
……
苏峻平觉得这话说不下去了。
他偷偷打量着陈一霖,殊不知陈一霖也偷偷看着他。只是那目光更为隐蔽。
陈一霖拿着手机,微微侧面,黑色屏幕里落着苏峻平的身影,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他的呼吸瞬间重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平静,只是把头垂下,额前的碎发在他的脸上投下一片yīn影。
他打开手机,翻开糙稿箱:
“小峻,好久不见。这几年过得怎样?不管怎样身体健康都是最好的。我前段时间听王文杰说你去jiāo易所那块工作……”
往下翻,密密麻麻的有好几页。
他深呼吸一口气,过了好久才把气吐出来说:“小峻――”
话音刚落就听哐当一声巨响。
苏峻平被吓了一大跳:“哎呦我去!怎么了!”
陈一霖摁了摁开门按钮说:“好像电梯停住了。”
苏峻平当时火气蹭蹭蹭就上来了,舌尖上那句百转千回的糙你妈在他看了陈一霖一眼后,奇迹般的压了下去。
人形灭火器趁着这个当儿,已经摁了求救按钮。
“就这样?!人呢?”苏峻平问。
“就这样,没有回复的,他会找人来修的。”
陈一霖想了想,像是安慰他,说:“不要紧的。”
这四个字裹挟着一股硬邦邦的气势,像冰渣似的,苏峻平只觉更加尴尬,恨不得撞墙昏过去才好。
他头靠墙了会儿,听见手机在响,一看是聊天室的动静。
Omont:你现在在gān什么?
苏峻平叹了口气,打起jīng神回到:
蛋挞:在玩电梯囚禁play
Omont:……你被困在电梯里了?
蛋挞:恩
Omont:那还不赶快报警!
蛋挞:已经摁了求救按钮了,现在等着呢。先不说这个,今天我碰到一个同学
然后呢?
很要好的同学,但是最后分道扬镳了?
他就像个鼓鼓囊囊的火山急于寻找一个爆发口,“分道扬镳”四个字却像一桶冷水浇下,心头被冻出冻疮来又痒又疼。
于是在对面来不及回复的时候他又打下一行字:
蛋挞:你想听当年的故事吗。
那是六年前的时候。
☆、第二章
那是六年前的夏天。
刚升高二。
体育课。
苏峻平被qiáng占了半节课背英语课文,像挤牙膏似的挤得他满头大汗,比打了场球赛还累。一背完就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体育馆去。
人倒霉起来喝凉水也能塞牙fèng。苏峻平跑上二楼一看,大门锁着,得走底楼的小偏门才能进去。
“他妈的个大傻bī!”
苏峻平踹了玻璃门一脚,又冲到底楼绕过地底的停车场,抬脚yù走楼梯,忽的听见一声闷响,正是篮球落地的声音。
那本是羽毛球室的地方,他好奇瞥了一眼,就看见一个高瘦得过分的背影,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那人转头回看了他一眼。
苏峻平一下子就被那双刀子似的眼震住了,眼线极深,像一道狭长而bī仄的刀锋,渗着光,唯有被汗浸湿的眉软淡化了他眉宇间的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