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峻平低下头去□□面团,让一只兔子头尾分家,他郁闷了会儿gān巴巴的找了个话题:“做这种事qíng,真不像你的风格啊。”
陈一霖其实不擅长和人打jiāo道,他自己也明白,一般避免主动的群体活动,所以他一个人写这种申请书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会拉上这么多人一起。
陈一霖笑了一声:“其实我也不想的,但是,怎么说,人多力量大嘛,我奶奶本来是要跟着他们一起去房地产商的门口静坐示威的,被我及时拉住了,”他想到这受不了的叹了口气,“没办法我就写了封申请书,gān脆让他们一起签名好了。”
苏峻平看着那个脊背笔直的少年,五官将舒未舒分明是少年的轮廓,眉心的愁却是大人的模样了。他心里突然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和心疼,最后沉淀下来,他又把兔子尸体戳了几个dòng。
“能行吗?”苏峻平问。
“不知道,我觉得要求不算过分啊,他们价格确实压得有点低。而且后年一月开始允许外地公积金买房,大城市的来买养老房房价能涨好一阵,他们得赶紧造楼,不会想拖的。”
苏峻平呆呆的看了他一阵,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陈一霖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溜一下长成大人了。
陈一霖做完了糕点喝水休息,苏峻平也就抛弃了兔子尸体,坐到他身边去。
他们又聊了一阵,陈一霖看时候不早回家去熬汤,苏峻平也告了辞往家走。
开门的时候他看见了他爸,这可真是稀奇,虽说今天是周六,可苏峻平这么大了见他周末在家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为了离婚吵得死去活来的男人和女人现在和和气气的坐在一张桌子上,和和气气的喝茶。
杨虹递过去两个橘子,苏文还会说谢谢。
苏峻平弯下腰脱了一只鞋,心想:“还是离了好。”他再脱另一只的时候听见他爸说:“我把你箱子里的东西都扔了。”
他呆了呆,过了几秒忽然反应过来一脚踢翻了鞋子,赤脚跑进了房间,他扒开柜子找了又找,只找到厚薄不一的被子,他的箱子不见了。
苏峻平不信邪,不信他能搜刮的这么彻底,把自己的书桌chuáng底都翻了个遍,连米粒大小的海绵宝宝都没剩下。
一颗都没有。
他有那么片刻都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了,后知后觉的愤怒忽然以燎原之势在他心里烧了起来,苏峻平心想:“凭什么?!”
苏峻平梗着脖子一脚踹开房门,红着眼睛喊:“苏文!”
他爸手起掌落给了他一嘴巴,“啪”的一声,再清脆响亮没有了。苏峻平一下子被扇过脸去,舌尖上有股铁锈味儿。
他觉得自己的脸火烧似的疼,都疼麻了,他瞪着不服输的眼睛,看了苏文足足半分钟,这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碰?!”
又是一巴掌,左右各一下,很有几何美学。
苏峻平觉得自己都被打懵了,他飞快的笑了一下,然后挥舞拳头就要打回来,苏文在办公室坐久了自然没有儿子灵敏,就在电光石火间杨虹喊了声:“够了!”
她声音不大,却像根铁丝,堪堪拉住了他的动作。
杨虹走过来,看着苏峻平,似乎想要去摸他的脸,可是忍住了。
她说:“你爸爸扔东西的时候,我全程看着,后来的房间也是我扫的,你也要打我吗?”
苏峻平没说话。
杨虹说:“苏峻平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我以为你学习不尽心是因为担心家里的事,我还在想:‘孩子长大了,懂事了。’结果你呢?你看看你在gān些什么?做生意?你小小年纪去跟那些微商gān什么,我们这么努力的工作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子能有个光明的未来,一帆风顺,不是让你挣那几个破钱的!你以为那点钱有用吗?你就不能稍微体谅一下我们吗?爸爸妈妈真的做了很多了,我们踏出了九十九步就剩下那一步,你都不愿意踏出去吗?”
她说到最后都声嘶力竭了,苏峻平小心翼翼的去碰她,还没碰到就被杨虹打开。
她最后重复了一遍结论:“你太让失望了。”
说完就回房间里,苏文反关上门在里面低声和杨虹说了几句,那声音温柔倒不像是他平常的腔调,苏峻平愣愣的看着那扇原木色的门,一寸厚的木板轻而易举的阻断了两个世界。
他让她失望了?
他居然让她失望了?
他这么多年,闯过无数次祸,打过无数次架,甚至有把人打到医院的光荣记录,他妈也从来不曾对他用过“失望”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