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割磁感线_作者:许温柔(87)

2018-11-14 许温柔

  小区门前停着一辆扎眼的跑车,在出租司机打开车顶灯收钱时那跑车的门就开了。

  沈俊彬穿着及膝的风衣,笔直而静默地站在路灯下。

  盛骁穿越马路朝对面走了过去。

  他心中暗自猜想着,沈俊彬一定是以那个“私人红包战术”给路灯支付了额外的费用,否则素不相识的路灯不会平白无故地把光线全打在他的身上,勾勒得轮廓分明,让他沐浴着雾蒙蒙的暖黄色光线,像一个伤心又动人的剪影。

  盛骁挥了挥手:“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啊?”

  沈俊彬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塞进他手里,除此之外没有一点儿多余的动作,全无昔日张牙舞爪往他身上扑的劲头。

  盛骁捏了捏厚度,感觉这如果不是一摞呕心沥血的小情书的话,可能就是一万块钱了。

  怎么回家请安还有人报销路费呢?这叫他拿得还怪不好意思的。

  他真心实意地推辞道:“这是干嘛?不要不要,你拿回去。”

  沈俊彬面无表情,两只手深深抄进风衣口袋里,示意绝不会收回,垂着眼往后退了一步,道:“我走了。”

  “哎哎。”盛骁招呼他,“来都来了,上来坐坐吧。”

  正要退后的身影僵硬了一瞬,可想起那通电话里自己立下的豪言壮语,沈俊彬最终还是一声不响地摇了摇头。

  他确实在极端的情绪下曾想过和盛骁互不相欠之后一刀两断,因为要和这个人保持哪怕仅仅是“纠缠不清”的关系都太难、太折磨人了。但尽管如此,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时间里他发现自己还是宁愿在这种逆流中奋力挣扎,耗费自己的时间精力,乃至生命,也不想毫无牵挂地当一台运行良好的工作机器。

  如果不是上次太想师出有名地和这个人亲密,他不会说出“你咽下去了,我们就两清”这种话来。

  对他来说,感受盛骁吞咽时精神上的快感确实强烈,让他失去了理智,可还是不足以消弭他的执念,而对盛骁来说,甚至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不会甘愿自己的这个举动被人轻易抹去它本该能换取的代价。

  后悔已晚,解释只是抵赖。

  现实社会的规矩就是说到做到,不管上下五千年,也没有九曲十八弯。

  “坐坐吧,没事儿啊。怎么说也是同事、朋友嘛,是不是?上来坐坐还是可以的。”盛骁一再发出诚挚的邀请,眼角弯得俏俏的。

  沈俊彬叹了口气。

  这个人到底有没有一点自知之明?他的眼神分明是一把勾魂要命的镰刀,齐天大圣遇上也休想跑得了。

  可他说得越是光明正大,沈俊彬的心越是沉了下去。

  从盛骁在车站越走越远时起,他的情绪逐渐沉淀成了一个球,他无法剖开自己的胸膛看看它积攒了是有鸡蛋大小,还是有柚子大小,他只知道它奇苦无比,任何生物都难以下咽。

  盛骁美滋滋、乐呵呵地把信封收进了口袋,还得意地拍了拍。

  沈俊彬低头默默地在心里一口一口啃完那个球,顺便小酌了一杯“同事”,和一杯“朋友”,无语地发现自己只要对着盛骁,即便是这种足以穿肠致命的鬼东西竟也能喝得下口。

  他闭口不言,转过身往楼门走去。

  第36章

  盛骁在前开门, 沈俊彬始终站在他的一步之外。

  他感觉自己此刻像是个参观博物馆的小学生,不敢乱伸手、不敢乱说话,心有抵触不想来这一遭, 又不敢不来。

  盛骁明明只说了一遍, “同事”、“朋友”两个词却幻化出了无数个分丨身,络绎不绝地往他耳朵里钻, 让他脑子乱得嗡嗡作响,想不清任何事情, 只迷迷糊糊地知道这破玩意是鸡肋、黄连, 吃下去早晚得悔得抠着嗓子吐, 但不来这一趟,就连鸡肋炖黄连都没得吃了。

  他在进退维谷之间每踏出一步就震落自己身上的一点儿傲气,如今站在盛骁门前, 大势已去,他是乌江项羽,屁都不剩,只能捅自己两刀。

  深更半夜,盛骁荷包鼓鼓, 自然喜气盈盈, 开了门一回头, 热情得像老乡见了解放军, 招手道:“你站那不冷啊?进来进来!”

  从门口往里一望, 沈俊彬快要窒息了。这间屋内几件简单的家什无不见证过他的激情,留下过他的温度和痕迹, 他一想起来就面红耳赤,实难泰然处之。

  盛骁潇洒地脱了外套,拍拍沙发另一端:“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