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走吧,别忘了接下来的计画——」
「我送你!」
加贺放弃了再劝,调转车头,从来路开了回去,在隐蔽处停下,熄灭了车灯。
「把他接上来,快去快回!」
祁子嘉点了点头,下车,找到林皓跌落的地方径直往下走。看不清来路,只能摸索,又不敢呼喊,跌跌撞撞的,走到了坡底,却听见一阵呜咽声。
「呜呜呜呜……唔……呜呜……」
「小叔……擦下鼻涕……」
「嘶——祁子嘉……他是真想弄死我啊……居然把我推下来……」
祁子嘉脚步一僵,透过遮天闭月的雾气,感受着离他应该不到十米林皓的呼吸声。
「小叔,你要坚持到什么地步,才肯放弃?」
「我、我的字典里,没有放弃两个字!」
「小叔,你的字典里有字吗?」
「你给我闭嘴,你这个不孝子孙!」
不远处响起了衣料磨擦和林景禹呼痛的声首。
祁子嘉深深又轻轻的吸了一口气,转身往回走。越行越远,对话声却依然清晰。
「好了,小叔,我们该走了,再不走恐怕会有危险——」
「你、你再等会儿,让我再哭一会儿……」
「回去哭吧,别再等了,这么久,祁先生不会来找你了!」
「谁等他找了——林景禹你大逆不道敢在长辈伤口撒盐?」
「是是,我不孝、我有罪,走吧走吧……」
祁子嘉回到车上、关门。
加贺见他只身一人,疑惑的问:「人呢?不在?」
「稍等。」
不多时,呻吟声和脚步声传来,林皓和林景禹一前一后爬上公路,找不到自己的越野车,林皓骂了几句:「靠!哪个guī孙子偷了老子的车?!」
「没关系,是加贺的车,丢了就丢了吧!」林景禹拿着手电筒,照了一圈,光线落在加贺的车窗上时,露出错愕的表qíng,而后报以歉然的微笑,将光线转开。
最后挑了唯一一辆没有尸体和血迹的车,就是祁子嘉那台,打开车门,车钥匙在上面。
「对哦……最好撞烂了看保险给不给赔!」林皓附和着上车。车子歪歪扭扭的驶回大路上,往米勒山庄相反的方向开走,片刻间消失在雾中。
「这两个姓林的——」加贺握着拳头,脸色一阵青白,扭头看表qíng淡漠的祁子嘉,不qíng愿的询问:「不跟过去吗?」
「林景禹在,应该没什么问题……」
「哼,那小子……还真是无处不在!」
加贺原衫将祁子嘉送回米勒山庄,临走时嘱咐他万事小心,今晚的事qíng恐怕没人为他托底。
祁子嘉淡淡一笑,他就是马克斯选出来的靶子和替罪羊,只不过还没到最后关头,真正的价值尚未榨取,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变成弃子,只是吃些苦头是免不了的。
卧室里漆黑一片,chuáng铺乱糟糟的,祁子嘉倒头偎进被子,头埋进乱丢着的枕头间。
如他所料的,公路上的追逐枪战很快被警方列为重点案件,祁子嘉再度被传唤。
现场的车子都是假牌照,没有任何记录,车子爆炸的爆炸,翻车的翻车,人死了一十九个。而追逐线路过于绵长范围过大,车轮的痕迹又太过复杂,一时间没有什么qiáng而有力的证据证明祁子嘉与这场公路枪杀爆炸案有关。
于是依然是例行的问话,祁子嘉依然态度诚恳,只说在大雾来临后弃车徒步走回米勒山庄,其余便一概不知了。
当年在国内,不是没和警局打过jiāo道,但即便是证据确凿,也没人敢对祁子嘉动粗bī供。而现在却没了这等待遇,哪怕他是最近的新闻人物,背后似乎有些势力,可这势力不出头,他就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幸好所谓的bào力bī供,其实也不过密闭空间下的qiáng光照she,车轮战般日夜不停歇的问讯,和问讯过程中不断出现打击人心理的小cha曲。这种方法对一般的嫌犯可能有用,但对祁子嘉却是徒劳无功。
他小的时候几乎每一天都是这样过的,甚至比这还不如,因为他身边还有一个不停哭泣的女人,让他不由自主的充满仇恨和躁动。
二十四小时后,白费了一天一夜工夫的警方只能以证据不足而放了他。
祁子嘉从容的走出警察局,叫了辆计程车,身子软软的靠在椅背上,打了个哈欠说:「到最近的旅馆……啊……累死了,我要好好睡上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