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这个?”
“没完呢,晚上要定宴席,我提前去点菜,那时候毛头小子一个,点了一大桌子才花了一千五,我还挺得意,加上住宿的三百块钱,我觉得是给我们团省钱了,回去特别高兴的把一千二百jiāo给了政委。”
季橙似乎能猜到后面发生什么。
陈启看她“你知道吗?政委气得头发都立起来了,我还记得他当时语重心长又隐忍着不爆发的口气,批评我“小陈啊!我给你三千块钱,你订个快捷酒店就算了,晚上这顿饭吃什么,吃得好不好,吃得饱不饱谁在乎!我在乎的是那个吗!我在乎的是你把这三千块钱都花了!花得漂亮,哪怕只点一个菜也像样!”
季橙噗呲一声笑了“你怎么那么老实。”
陈启却望着车窗外好半天没说话,最后淡淡得说“这话说得就像一根钉子,扎在我心中,这些年我都没忘,花钱要花得漂亮,这也许是最难的课题。”
他又用自我嘲讽的戏谑口吻念叨着“饭局者~人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他回头笑着逗季橙“记得把我墓志铭刻上这几个字,死得时候也从容。”
季橙没好气得看他“放心,给你挖个两室一厅的墓,给你烧个大彩电,再烧俩美女,天天陪着你。”
“那你得挖个三室一厅,要不到你huáng土白骨的时候,不够住。”
***
送季橙回家后,陈启刚要挂挡,突然瞄见座椅fèng隙间有几本册子,看了看,拿起来。
翻开了两页他皱了下眉,瞧着她的背影,莫名的难堪。
她与他,不应该是这样。
陈启的二十岁到三十岁这十年就像一匹离群的骆驼,驼峰萎缩,胃部gān瘪,荒漠一眼望去没有尽头也没有绿洲,他踽踽独行,忍耐着,等待着,那些得之我幸又失之我命的因果啃食着他的硬骨头,他开始存有侥幸心理,他开始不再一步一个脚印,荒漠的风沙让他偏离了原有的路径,他心里默数着,期待着转机。
这转机他遇到了,那片仿佛海市蜃楼般的绿洲,那株骄傲的矮树,她毫不怯懦,毫不妥协,陈启慢慢走得近了,却越走越害怕。
吃不掉,下不了口,但那些风沙迷了眼,迷了心智,他一刻也等不了,必须做出抉择。
廖胜正在夜钓的场地整理鱼食,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是条微信。
他打开,挑了挑眉。
“哪来的?”
对方没回复,但又发过来一张图片。
廖胜冷哼一声“你小子还真有办法!”
陈启关了手机仰靠在车里,慢慢放下座椅,这一次,请爱神不要救赎一个人,也请爱神不要太苛刻得惩罚他,他已经不能失去,却也不能有所侥幸。
选兄弟还是选女人。
陈启知道,他一定还是会选兄弟,不是季橙不重要,而是兄弟太重要。
***
半个月后乔振泽正在办公室看合同的时候接到了丛郁的电话,约他晚上一起吃个饭。
乔振泽有点受宠若惊,他不止在贺健身上下了功夫,丛郁他也是极力维护,丛郁虽然是个清廉的主,最开始送的那些礼品都一一给退了回来,但乔振泽偶尔接送丛郁的儿子上下学,又给他老婆解决了升迁上的事,他费了不小的jīng力和财力,他也清楚丛郁心知肚明。
丛郁的主动邀请让他有点兴奋,赶紧让秘书叫欧阳慧过来。
秘书站在办公室里,看了看手中的表格“乔总,欧阳总前天就开始休年假了,您忘了?”
乔振泽拍了下脑门“哦,我真给忘了,那你告诉季橙晚上有饭局,提前准备一下。”
晚上丛郁约在了一家比较隐蔽的会所,季橙跟乔振泽到的时候看了下这会所的外观,破烂不堪不说,连个牌子都没有,眼瞅着要倒闭的样子,坐落在一条单行道的北边,行车过来都很难瞧见,这会所的位置往里面拓建了一块,不经意的人开车路过都只能看到一段长满杂糙的矮墙,谁也不能料到里面还有一家经营了十几年的会所,乔振泽看她愣神,笑了笑“丛总比较谨慎。”
进了会所更是给人一种压迫感,九十年代的装修,昏huáng灯光的走廊,还有一段的灯泡坏了,墙纸也糊着暗色诡异的花朵,男女卫生间根本都漆黑一片,季橙路过的时候还能闻到一股难闻的恶臭,她捏着鼻子“丛总也未免太过谨慎!”
到了包间倒是别有dòng天,开了门很小的一间,但装潢考究,huáng花梨的书架,墙上挂着几幅张大千的画作,季橙不懂行,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赝品,餐桌更是奢华,一整块和田玉,边缘虽然不整齐,但摆在中间也是咄咄bī人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