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橙子才命不好呢,摊上个这样的爹,这些年家长会都是咱们街坊四邻替他去,季橙这姑娘心重,小学时候下雨天她爸去学校送伞,她回来在门口跟她爸哭喊了一晚上,嗓子都哑了,唉,季明也难受。”
“反正别养成láng心狗肺的,这丫头心野,长大记得孝顺她爸。”
季橙坐在餐桌前,这折叠饭桌用了快20年,还没生季橙呢就有了,现在桌面guī裂,支架也歪了,吃口饭咿咿呀呀得响个不停,季明看女儿回来,走过去笑着拍拍季橙肩膀“闺女,生日快乐。”
季橙gān巴巴得笑了笑,去厨房帮着拿碗筷,季明跟在后面“还有一个菜,马上好。”
“你快点,上次我晚自习踩着点儿进去的,班主任数落我一通。”
“马上马上,炒个白菜。”
饭桌上季明小心翼翼的从后面掏出个盒子递给她,期盼得看着季橙的眼睛“闺女,去年你从我要个手机,我当时没答应,现在你快成年了,爸今天给你买了个。”
这回季橙还算是有点笑脸,赶紧拆了盒子,虽然父亲给挑的小灵通不太好看,也不是彩屏的,但至少她也有个通讯工具。
父亲要是不给买的话,她也偷偷攒了三百块钱了,一个小灵通480块,她打算从田大国再借一点,现在心心念念的东西活生生的摆在面前,季橙心里很开心。
“谢谢爸。”
季明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满足,使劲给季橙夹着菜,女儿正是爱慕虚荣的年纪,自己无能,不能什么都满足她所需,他真的想哪怕割ròu剜骨能给闺女的他都在所不辞。
自己二等残废,偏偏生了个大高个女儿,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让自己开心一辈子的了,自己穷,娶不起媳妇,找了个jīng神有点不正常的女人搭伙过,好在季橙她妈妈能收拾收拾家务,生季橙那年家里真的是一穷二白,季橙她妈身子不好,不下奶,每天季明都搭邻居去车间的板车早早的就去奶站买鲜牛奶,然后步行40分钟走回来,侏儒腿脚都有些不利索,他经常摔跤,但每次都把两个玻璃奶瓶子举得老高,摔着自个也不能摔坏了给闺女的这一口奶,还好这姑娘被养的白白净净,季明欣慰的很。
季橙不算是好姑娘,心思重,爱虚荣,jiāo好的朋友也少,自己家里的qíng况她从不对外人说,她爱钱,看着身边的同学想买什么买什么,想要什么父母都哄着立刻实现,可是她连随随便便买个笔买个本都要算计着,这样的环境里长出的树苗要么就一蹶不振的枯萎下去,要不就像季橙一样异常坚韧,硬绷绷的心肠,都是辛酸眼泪浇灌出来的。
她给自己定了好多目标,钱是首位的,以后一定要有钱,16岁,正是思维被左右的年纪,不懂得感恩,给自己未来的规划全是自己的事,没有考虑进父亲,她觉得到自己18岁的时候不要什么像样的成人礼,她可以领身份证,可以开通银/行/卡,而银/行/卡里的数字才是最大的安全感。
季明倒没把闺女看得这么透,也不知道她那些小九九,他知道女儿瞧不上这个当爹的,没钱,没长相,处处给他丢脸,所以当赵梅找到他的时候他犹豫了,最后答应了。
“女儿,爸要跟你说个事。”
“嗯,你说。”季橙吃着炸带鱼,真香啊,她扒拉着米饭,没看到父亲羞于启齿的脸色和他的为难。
“橙子,爸要跟个阿姨领证了,跟你说一声。”
这口鱼ròu加米饭还噎在嘴里,鼓鼓囊囊的,季橙抬头愣愣得看着父亲,季明见女儿的态度一下子垮了,他急于解释,脸上的焦急和抱歉布满这张沧桑的脸。
但是没有季明想象中女儿会歇斯底里,会跟他大吵大嚷,季橙只是在愣了几秒后点了一下头,只点了一下,就继续吃米饭“行,我知道了。”
季橙心里只是拧巴了下,但是很快这些皱褶就舒展开,父亲要再婚了是好事,她只是好奇谁能看上她父亲这个人。
自私的人,总是往往只想到自己,不关自己的事,哪怕是自己亲爹,只要他有这想法,自己没理由管,这不是善良,不是通qíng达理,完完全全是过于独立后的偏执。
季明赶忙接话“闺女,不是真要跟别人在一起过了,赵梅阿姨是湖南人,有个女儿,她在北京批发市场有几个摊位,赚了些钱,但是一直没有北京户口,她女儿要上小学,没有北京户口没有学校收,你赵梅阿姨就是跟爸爸假结婚领个证,把她闺女过户到咱家好上学。”
季橙倒是第一回听说还有这事,北京城对外地人的苛刻她只是听说过,但是没想到对于上学还这么曲折,季橙吃着饭含糊的说“你看着办,有必要让我见一面我就见,没必要见或者人家压根不想见你家人那咱就不见。”她停了筷子又抬起头看季明“你别让人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