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生平有过无数理想和夙愿,但只有眼前这个人是他姜守仁不敢想也不能想的,他清楚在他们之间横亘着多么遥深的距离。
何况陈皓燃跟他不是一类人,他甚至连暗示的念头都不该有,好不容易可以请他坐回这个房间喝杯咖啡,他就必须端正态度保持……原状。
今晚,包括白天在球馆,都只是邪念作祟qíng不自禁的折she。
一向习惯在qíng事上占据主动权的姜守仁,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已沦落到要凭借一些不入流的小动作聊以藉慰,他的自制力不至于这么不堪一击,也不知怎么就着了魔,比陈皓燃更英俊更出色的男人不是没见过,但为什么这一次……
待皓燃取回写生板道过晚安,姜守仁却在背后叫住了他:“皓燃,我想——送你个礼物。”
“噢?”饶有兴味地回过头看住他,“无功不受禄的道理我是懂的。”
“放心,不用你还人qíng。”姜守仁走到窗台边,将那小盆白色的铜叶四季海棠捧过来放到他手心,“你见过它的,没忘吧?”
不提倒好,一提又想起姜守仁头一回出现在面前的场面,当时他手里正好捧着这一盆花,皓燃自然记得,于是欣然接受美意:“你怎么知道我对它一见钟qíng?”
心跳再次失律,像要跃出胸膛来,一记比一记有力敲打着肋骨,他真的怕隔了半米的陈皓燃会听见,这样激烈的回cháo刺激到姜守仁,仿佛被当场识破一般心虚焦躁。
一见钟qíng?确实如此。
有那么几秒钟,完全不知该如何潇洒地送皓燃出走廊,就连看着亲手栽培的海棠被他捧在怀里,都能感到巨大的满足。
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
幸亏陈皓燃无意研究别人的神qíng,道了谢便捧着花盆出去了,临走时他说:“我会好好照顾它。”
一盆花尚且可以得到他温柔的对待,而他姜守仁却只能克制自己,退避到安全角度远远观望。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关上门后,皓燃并没有马上折回卧室,而是若有所思地盯着那房门好一会儿,才缓缓走开。
要是姜守仁能掌握如何让一粒种子在最短的时间内破土生花,他就能让凡事都往他想要的结果进展,也许过去得到的那些绝处逢生的机遇,是经由别人的杜撰,才使他慢慢相信了关于自己是幸运儿的传言。
但事实上,随着年纪的累积,需要争取或无法掌控的事qíng却越来越多,可能是因为以往的懵懂轻狂都退化的缘故,现在竟也力不从心了。
与陈皓燃的jiāo集,使姜守仁恍惚觉得波及面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除了管好自己的心,收敛非分之想,更多的是想帮助消除瑞真与皓燃之间的嫌隙,他们都应该开始适应新一轮的家庭关系,坦然前行,不再拘泥于过往。
姜守仁并不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因为他坚信不同人造就不同的生活方式,他不愿意gān涉别人的选择或企图推翻别人的xing格弱项,没有人是完美的,人人眼中的完美定义都不相同。
但现在,他所要面对的不是“别人”,而是谢瑞真和陈皓燃,一个是在他心中根深蒂固的亲人,一个是以最短时间博得他最大关注的男人。
他现在身处陈宅,而且未来的半年内,他都要留在这里,所以不经意间也会自认为“家庭成员”,即便只是临时的。
第6章
皓燃一回到房间,就把写生糙稿夹进桌台上的蓝色画夹。这个季节,花棚不很凉慡,所以又出了些汗,不得不再去冲一个澡。
当他在镜子前驻足时,无意识地用右手摸了摸腮边。
刚才似乎没有能抵挡住那一阵刮胡水的清香,那味道甚至是昏乱的深意的感xing的赤luǒ的……
姜守仁,你刚才到底想要做什么?
电话响起,抬头一看已经是十二点,想到可能是在外出海的家人来电,皓燃还是毫不犹豫地走到chuáng边拾起手机。
“喂?哪位?”
“艾伦!”
对方的高分贝音量,从万里之外仍能穿刺皓燃的耳膜,“你无法想象我有多想念你!”
“三更半夜,你是不是发烧了?”
虽然这么说,嘴角却不自觉地扬起来。
安德鲁深qíng款款地说:“我太想你了,再也忍受不了看不见你的日子,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失去才懂得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