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已经胜过爱我自己。”
对于长时间泡在医学理论里,和肌ròu纹理,器官结构,骨骼生长,纠缠的难舍难分的宁星来说,这点生理基本常识,宁星早已经倒背如流。
所以他不可能不震动,不可能不感动,他只有凭借着死死掐住自己手心带来的尖锐的疼痛,才能稍微抑制住身体的颤栗。
梁丘月送进手术室,宁星仰头靠在长椅上闭着眼,医院院长就坐在宁星的身边,同班的小护士正拿着镊子在给宁星清理手上嵌入手掌的石子。
医院院长是个面上沉稳大气,实则十分不着调的老头,神奇的是宁星接手医院以来,两个人时常意见相左,却有一种惺惺相惜在里面,院长年轻时也是个手术狂人,所以很欣赏宁星那股上了手术台不要命的劲,更喜欢宁星拥有这么大一家医院却不骄不躁不纨绔的品质。
今天接到了宁星的电话,听见这孩子尖锐变调的声音,知道能让这个少年老成,近乎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孩子如此失常的事故,肯定是对宁星十分重要的人,所以一路坐着飞车豁着老命,体验了一把闹市飙车,反正救护车有特权……
伤口石子都剔除,清理消毒完毕,小护士正要包纱布的时候,宁星猛然站了起来,然后快速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换上了手术衣,直接进了手术室。
进了手术室,宁星松了一口气,还好赶上了,刚刚完成麻醉。
手术室里的主刀医生,看见宁星,顿时脸黑了下来,虽然是心外科的科长,但是这是胸外科手术,宁星手术狂人,经常跨科手术的事,在医院颇多争议,但双方你qíng我愿,出了事责任又不用自己负,而且宁星一向只手术不见家属,又不gān活,又能在家属那拿回扣的事,没有几个人不乐意,所以一直都心照不宣的暗通款曲,也没引起什么实质xing的矛盾。
但是也有那么些个自恃医德高尚的,爱岗敬业的硬石头,说什么也不肯让出手术台的,今天好巧不巧就是其中最爱岗敬业的胸外科副科长。
宁星看着已经陷入深度麻醉的梁丘月,狠狠咬了咬自己的舌尖,抑制住想要颤抖的身体,然后猛然拽着胸外科的副科长的领子,把人甩出了手术室。
一屋子工作人员,都是副科长的手下的人,满医院都知道宁星的尿xing,但是这样明目张胆的抢手术还是第一次看见,一时间都愣在了当场,失去了反应。
副科长被甩出了手术室,刚要重新进去理论,被院长捂住嘴,拖拽到了院长办公室。
宁星确实要抢这台手术,梁丘月为他而伤,他想要亲自给梁丘月做手术。
梁丘月因为穿漏了肺部,所以手术需要开胸,宁星站在手术台前,闭着眼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又咬破了一次舌尖,才开始了手术。
他从没这么紧张过,就连当初第一台手术主刀的时候也没有过,他也没这么兴奋过,比那一次患者术中血崩还要兴奋。
宁星做的格外细致和专心,神qíng也格外的--诡异,那轻柔灵巧的手法,因为俯视弯弯的下垂眼睫,微微上挑的眉毛,身边的助理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怎么看怎诡异,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在手术,灵巧轻柔的手法更像是在抚摸爱人的身体,微微上挑的眉角,更像是在和爱人---调qíng?
手术基本结束,下面就是创口复原fèng合,宁星睁大眼睛,看着梁丘月鲜红跳动着的心脏,一种奇异的滋味在心中弥漫蛊惑,宁星伸出手,轻柔细致虚抚过梁丘月的胸腔,然后轻轻的触碰了一下梁丘月的心脏,眼泪夺眶而出,医用口罩下的嘴角却是微微上挑的。
是笑着流泪?还是哭着笑了。
一群工作人员,面面相觑,都没见过专业开膛破肚了好几年的顶尖心外科医生,做个胸外科手术还能做哭了的。
手术结束,用时4小时37分23秒,梁丘月转重症监护,宁星走出手术室,梁丘月的父母也早就等在外面,宁星没有清洗,前胸和双手全是鲜血,就这样走出了手术室。
宁星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医用口罩很好的掩饰住了,宁星此刻如同刚刚美餐一顿的野shòu,饕足惬意的神态,他把双手平摊在鼻前,深深的吸入一口气,腥咸湿黏的味道扑鼻而来,宁星痴迷的眯起眼睛,原本平稳的脚步都跟着晃动了一下。
杨木和梁丘海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浑身是血的宁星,脸色苍白的脸几乎埋在满是鲜血的手掌里,眯着眼睛抬起头,却因为疲惫而脚步虚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