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对视着、笑着,他突然就想起了顾城的那首《门前》。
“我们站着
扶着自己的门扇
门很低,但太阳是明亮的
糙在结它的种子
风在摇它的叶子
我们站着,不说话
就十分美好”
不见风,不见糙,只两人,也足以入境。
叶朝川心中奇怪这股突来的异样qíng愫,同时却又觉得无比欢喜。有生以来,遇到的所有人所有事都不及此刻程枫给他的感觉这样鲜活,甚至唤起了他从未产生过的对生活的希冀与渴求。
叶朝川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转回头来的,他趴在桌子上,脸枕着胳膊忍不住弯弯嘴角。
这萌动的欢喜持续了好几天才慢慢消退。
这天晚上,他回到家,沈拓已经来了。
与沈拓上次来相比,叶晴这次表现的很淡然,跟沈拓有说有笑,如果对象不是沈拓这个人,或许都可以称得上是恩爱眷侣了。
联想到前段时间这两人经常通电话,叶朝川猜想这次是俩人约好见面的吧。
这么多年,他突然就成了电灯泡。然而,他打心眼里还是挺高兴的。
看不见太阳,整个天空都是金huáng的,地上连绵的高糙也是金huáng的。
叶朝川周身暖洋洋的,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也听不见任何声音,连近前糙叶的声音都听不见。
他扒开及人高的密糙,慢慢跋涉。
他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终于,他看见一个穿着雪白衬衫的人,那抹白色成了漫天漫地金huáng中的一点光亮,却比什么都亮。
那人低垂着头,站在糙中。
叶朝川心头一跳,只想走到那人跟前,闻闻他衬衣,确定是不是那人的一切都让他欣喜又温暖。
他连扑带跑地向前冲,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叶朝川睁开眼睛,眼前分明一片黑暗,身上也不复梦里那般温暖,相反的,下身一片湿凉。
他小心地坐起来,扭亮台灯,心下一片茫然。
虽然他没看清梦里那个人的脸,但他知道是程枫。因为在梦里,他有意识地这样希望着,这样认为着。
他这是怎么了?
叶朝川抹抹额头上的汗,看了眼闹钟,才一点多,屏息听了一会儿,确认隔壁没有动静,便出了卧室,轻悄地在卫生间把自己清理gān净。
等他重新躺回chuáng上,心怦怦直跳,睡意全无。
以他跟程枫的来往,会产生孺慕之qíng也是正常的,然而竟然到了……这样的地步,那就不太正常了。
程枫来教室巡视自习的时候,会在叶朝川桌子边停留片刻,或是跟他低语两句,或是翻翻他的卷子,叶朝川都不抬头,他想避免与程枫的视线接触。
因为他一看到程枫,就手脚冒汗,浑身燥热。
一次放学,他偶遇程枫,眼见程枫冲他笑着挥手,他却低下头全当没看见。
高考临近,他愈发jīng神不济,夜里担心会做梦,反而总是睡不好。睡一会儿醒一会儿,白天也不觉得困。
夏满是彻底放羊去了,天天见不到人影,没有那个混人cha科打诨,他又不愿理旁人,就一天天从日出到日落的熬着,下午六点准时回家做饭睡觉。
傍晚放学,叶朝川正往校门口走。
“叶朝川!”
他咬咬嘴唇,缓慢地转过头去。
程枫双手cha在裤子口袋里,正站在不远处直视着他。隔着chūn末huáng昏的风,他能感觉到程枫深沉的目光,让他无处躲藏。
“朝川。”程枫又叫了一声,朝他招招手。
叶朝川再也躲不过,只好迈步走到程枫跟前。
程枫轻叹一声:“耽误你一会儿,咱俩聊聊。”
☆、老虎屁股也有武松打
程枫在前面走,叶朝川在后面跟着,出了学校后门,过马路,进了家属院。
难道要去他家?叶朝川手脚又开始冒汗。
不知不觉间,他们两个走过几栋家属楼,来到一片空地上的篮球场,估计是跟这个小区一起盖起来的,已经陈旧得不像话。两只篮筐上都没有网子,都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铁圈遥遥相望。
“你这几天怎么回事?太紧张了?”程枫开口问道。
叶朝川正低着头,顺着地上漆的白线走得笔直,听到程枫问话便茫然地抬头,脚底下也乱了。
程枫这几天来才看清他的脸:“你爸妈没给你好好补补啊,看着怎么这么没jīng神,越是到最后关头越要放轻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