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我妈妈。”
聂程程说:“你国籍写着泰国,你妈妈现在住在泰国么?”
闫坤摇了摇头,他的语气平静,声音也很平缓的回答:“她已经去世了。”
说完,他补充了一句:“在我十二岁的时候。”
聂程程突然静下来。
手讪讪地从他的头发上收了回去。
她低下声音,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闫坤静了一会。
聂程程以为他生气了,刚紧张的想说话,却听见他轻声一笑,“慌什么,以为戳我的软肋了。”
聂程程看了看他的侧脸,从她的角度,没办法判断他现在的表qíng,她试探地说:“你不介意?”
闫坤摇了摇头:“不介意,她都过世那么久了,我连她的一张照片都没有,现在都记不清她的样子了。”
他口吻很轻松,听起来好像真的不介意。
聂程程的心放下来,又说:“那你爸爸呢。”
闫坤说:“不知道,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有记忆以来就没见过他。”
聂程程:“……”
聂程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运气太好,一口气就戳了人家心口两次。
一个人能从早上就犯二到晚上,聂程程觉得她可以给自己颁个史无前例的蠢bī奖。
聂程程已经不敢再问闫坤什么事了,就只能说自己的事。
“你有没有听过中国歌。”
闫坤说:“没有。”
聂程程自告奋勇,“我唱给你听。”
他轻声一笑,“好。”
“歌词是这样的,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爸爸,夜夜想起爸爸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闫坤:“……”
他说:“不是想妈妈么?”
聂程程瞪他一眼,说:“你不是没听过中国歌么,你骗我。”
闫坤说:“……这首我在电台里听过一点点。”
聂程程明白过来了,大手往他耳朵上一掐:“我知道了,你就是骗我唱歌给你听。”
闫坤gān脆承认,慡朗地一笑:“嗯,应该是这样的。”
聂程程和他闹过之后,停顿了好一会。两人一前一后,姿势不同,声音高低不同,却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笑了一路,不知道什么时候,闫坤已经背着聂程程,走出了那一条羊肠小道,进了市中心的繁华街道。
现在大约十点了,莫斯科的街道依然热闹,五光十色的霓虹灯迷了聂程程的眼睛,她笑着笑着,眼里就流下一串泪。
“闫坤,我爸爸也是军人。”
她说:“我六岁生日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任务,要去国外,去哪里没有说。我和妈妈一直等了两个月,最后的等到的不是他。”
闫坤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他能感觉到,背后的人准备讲一个关于她的故事,一个很长需要认真听的故事。他便挺了背脊,认真的说:“嗯,你讲。”
聂程程的脸色在一片光怪陆离之中越发平淡,她的声音淡淡的:“那天,家里来了一个陌生人,我刚从外面和朋友一起回来,就看见他站在客厅里,我妈坐在沙发里哭。
他一直安慰我妈,可她一直哭一直哭,眼泪都止不住,哭得动静很大,声音很响,根本瞒不住。”
话说到这里,闫坤好像已经猜到这个故事的结局了。
他的表qíng渐渐严肃起来,轻快的脚步一点点沉重,越走越慢。
聂程程说:“那个人是我爸爸的司令,他来告诉我们一个消息,我爸爸英勇牺牲了。
他最后的愿望是回家,所以大部队将他的遗体连着棺椁一起送回国,并在烈士陵园里辟出一块地,将他安葬。
家里人都来参加了葬礼,我也去了。周围一片láng藉的哭声,可我没有哭。我总觉得,我爸他没有死,至少我心里的父亲,他还活着。”
晚上的风很凉,chuī在脸上刀割一样,闫坤感觉到脖子后面一片凉凉的,可他没说什么,面容如水,一直安静地往前走。
聂程程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哭了,一抹脸,全是泪水。
忽然又看了那条疤一眼。
聂程程的心蓦然沉重。
这条疤的存在感太qiáng烈,深深刺中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