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风羽拍拍右侧的空椅。「坐,我们快五年没见了吧?」
「对不起……你的眼睛,是我害了你——」
「不是你的错。而且——」沈风羽堵断他的话,不知道这让身边的人多惊讶。「记得吗?我当时救的人是子豪。」
「如果不是我强出头,看不惯那群流氓欺负人硬是强出头,也不会把你和子豪哥卷进来……」
「事情都过去了,是我自己不肯动手术才变成现在这种状况。」
「为什么不接受治疗?」他不懂。
「……」
「风羽哥,你知道吗?刚认识你跟子豪哥的时候,我其实是很羡慕你的。」
这回惊讶的换成沈风羽了。「羡慕我?」
「子豪哥很爱你,第一次遇见你——就是子豪哥带我回家在他家门口遇到你的那天晚上,还记得吗?」
「嗯。」沈风羽尴尬地点头。
「那天晚上子豪哥——」
「够了,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我不想听。」
章宇恩坚持说完:「砸了家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如果杀人没有罪的话,恐怕连我都会被他当东西给砸个稀巴烂了。」
「啊?」听见意料之外的事,沈风羽愕然。
「不然你以为子豪哥会做什么?」
「没、没什么。」俊雅的面容微红,为自己方才所想的事羞惭赧然。
章宇恩很好心地跳过这话题,毕竟不是他来找他的重点:「之后他故意表现出一副跟我很亲密的样子全都是为了引你注意、气你,可是你一直没有反应,让他很难过。以前的我不明白,但后来懂了——这全是因为子豪哥太爱面子,明明爱你却说不出口,只好像小孩子一样欺负自己喜欢的人。」
「我跟他之间很复杂……一言难尽。」
「会有我复杂吗?」章宇恩笑了,如果经验的分享可以帮到他,他不介意把自己的过去当笑话说。「爱上不该爱的人搞得家里乌烟瘴气,才发现对方只是玩玩,还笨到在对方面前割腕自杀。」蓦然停口,脱下右腕的手表,拉沈风羽的手抚上他不曾示人的伤疤。「我割了——老实说,过了这几年也忘了当初自己割了几刀,只有乱七八糟的伤疤还留着,因为伤口太深,永远不会消失。」
指尖感觉到凹凸不平的触感,沈风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遇上你们的时候我才刚出院、被家里赶出来……幸好遇到子豪哥收留我——人真的很奇怪,明明还伤心难过得想死却为了面子撑着,装出一副没事样,配合子豪哥演戏气你,那时候的我真的很蠢,以为那样做可以帮子豪哥逼出你的心意——我真是够蠢的了,明明我比谁都清楚知道爱的人不爱自己是多么痛苦的事却还跟着闹。
如果是现在的我,或许会骂子豪哥干嘛为了面子不说,甚至连你也骂!骂你们明明就相爱,为什么不能坦率地面对对方——对你们,我既羡慕又嫉妒又觉得你们很笨,到现在还是这样的感觉。」
「黎阳……」
「但我无意伤害你。」章宇恩抬手,轻轻碰了碰自眉心横过左眼的浅白伤疤,眼角下的伤疤乍看之下很像未干的泪痕。「真的,我不想害你失明……」
听见哽咽声,沈风羽忙道:「我刚说过这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的问题。」
「为什么?」章宇恩再度追问。「为什么不肯动手术?」
「有很多原因。」他无法启齿。
「看不见有时候是很方便没错,可以逃避很多不想看见的事,也可以让自己变成弱者好搏取对方的同情。」他说,注意到沈风羽缩肩抿唇的细微反应。
似乎是说中了,他暗忖,苦笑在心里。
这些话,与其说给他听倒还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的,都是当年心理医生对他自杀行为所做的分析——那时还一知半解的话,直到此刻自己说出口才完全明白过来。
「我那时候跑到那人——我爱的那个人——面前割腕自杀,一部分的原因是真的想死、不想看见任何人,但那是觉得没有人会看我,我怎么样都没有关系,不会有人为我伤心得自暴自弃——当然啦,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用这方法留住他——有人说女人遇到事情只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其实男人也会,虽然最后还是失败,甚至把他给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