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码学的七道习题_作者:芥末君(26)

2017-01-02 芥末君

  我的掌心湿漉漉的,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冷汗,最好还是不要接触到票面。有听说过类似的乌龙事件,最后旅程就那样半途而废的,绘楠的归程绝对不能这样不顺。

  不知道绘楠打包好行李没有,bào君先生最近完全没有整理的举动,不过家里也只有一些带不走的日用品而已,都是百元店的便宜货,没有带回东京的价值。

  告别仪式在哪里更合适呢?昨天已经去过柚柚了,札幌也没有更喜欢的居酒屋。怀石料理虽然高档却不适合告别――实际上,只有酒最合适了,灌醉之后什么都不知道,再清醒的时候已经是时过境迁,好像无痛手术一样。

  还有礼物。配得上绘楠的礼物实在太难选,我能不能先欠着?以后也好有借口去找绘楠谈谈心、念念旧――啊啊,真是糟糕的想法,这样会带给人困扰的。要gān净利落地道别,一个拥抱,不能再奢求更多,以后街巷里偶遇能够觉得熟悉、点头致意……

  脑子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念头,我逐渐失去了自主呼吸的能力,必须默数着心跳、狠命地催促肺叶去翕合,才能将攫取血泡中的氧气。就这样调用了满身气力去维持着呼吸,我勉qiáng从唇齿间挤出告别的祝福:

  “那、就祝你一路顺风,真糟糕,我都没有准备――”

  戛然而止的句子就像戛然而止的思绪,我见到绘楠颇为气恼地瞪了我一眼,忽然向我微微躬身,万分诚挚、万分优雅地伸出右手,仿佛谢幕的魔术师,又好像期待着安可的钢琴家。

  绘楠问:“青浦先生,你想要挽留我吗?”

  绘楠专注地看着我,眼神明亮得像星星一样:“青浦先生,我在询问你真正的心意。以自己的意志作出判断、不要屈从于我的愿望。告诉我,你想要挽留我吗?”

  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倘使绘楠像平时那样qiáng硬地要求了,我无论如何也会给予回应,哪怕是驾驶潜水艇地去到马里亚纳大海沟都在所不辞。我全身心地信任绘楠,信任他的判断与决定。因为怜爱、习惯、与这样全然的信任,只要绘楠提出,再疯狂的念头我也愿意去执行。

  可是这次绘楠丝毫没有平时bào君的气场。他就那样向我伸出一只手,使用了最平等、最温和的问句。他把发球权让渡给了我。

  “青浦先生再qiáng硬一点……就好了”、“青浦先生希望我去学吗?”、“青浦先生想听吗?”、“你其实更喜爱那样吧。不需要思考、不需要判断、不需要取舍、不需要改变”、“人类只要负责创造和抉择就好”……绘楠曾经那些表意不明的句子,如今全部揭开了面纱。他是真的知道,而且他在期待我的判断。

  “你想要挽留我吗?”

  绘楠不是在“需要”我,不是在“说服”我,他向我伸出手,等待着我的判断与决定。

  座钟吵闹仿佛心跳,耳鸣淹没了一切声响,我屡屡张合的嘴唇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那双星星般明亮的眼眸,逐渐地黯淡了。

  课间的5.39106?咫尺之间

  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

  梦见清晨的阳光从落地窗慷慨地洒落。绘楠穿着修身的浅色大衣,露出jīng致的衬衫领口,样貌比阳光更耀眼。他拖着拉杆箱走出这幢房子,前方是广袤又有趣、爱他也值得他爱的世界;

  梦见自己呆愣地坐在楼梯口,一墙之隔传来收拾东西的O@响动。庭院的雪被铲得太gān净,什么都不剩下,视线也就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不管哪里,都有没来得及忘掉的回忆;

  梦见昏huáng的光线像雾气一样笼罩着四周,绘楠微微垂下的眼睫镀着金色的光晕,睡颜天真纯善。明明醒来时是个bào君、喝醉时也是恶魔,毫无防备就这样沉沉睡去的姿态,却柔软得像朵云;

  梦见绘楠万分不qíng愿地跟我去参拜。熙攘的人群里一直紧紧扣进我指fèng的手指,和摇完铃铛拍手许愿前忽然侧头望向我的视线――比起这些,幸运抽中的大吉签也没那么重要;

  梦见勉为其难收下赔罪便当的绘楠,终于结束了跟我的冷战,有一句没一句地数落着我不该打搅他加班。想不明白绘楠怎么能一边吃一边说还不喷饭,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的嘴唇,又迅速地移开了;

  梦见稚内港口旁的廉价旅馆,海cháo声吵到无法入眠。翻来覆去叹着气的我,忽然被绘楠霸道地箍住了肚子不让乱动,只好闭着眼百无聊赖地听逐渐共鸣的心跳。再醒来时,不知怎么已经变成了相拥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