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这一身与乡村不同的贵族气场让人过目难忘,文女士开始眼冒红心,而总经理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地张开口,“我是她……”
“司机!”我嘶吼一声打断他,无视总经理倏然沉下的脸,结结巴巴地对老妈说,“这是我公司的司机……那个,咳,总之就是司机!”
“司机先生”yīn森森地瞪着我,我默默流泪——在村里,25岁还嫁不出去的就是老姑娘了,自从迟默结了婚,家里人就心心念念我在城里找个有钱的好归宿,如果让我妈知道这位就是我的老板,估计直接在晚餐里下chūn|药都有可能。
听闻是司机,我妈眼里的红心倏然不见,但笑容还是有的,朝总经理点点头,“开车来也辛苦了,在家里吃顿饭再走吧?”
总经理冷着脸瞪了我一眼,却没拒绝,而是微微颔首,“好。”
步纯洁小朋友口水哗啦一声又下来了,再次饿虎扑食一样扑了过来,抓住总经理的袖子,“叔叔,我不嫌弃你穷,跟我结婚吧。”
……
不用看我都能想出这男人现在无奈的脸。
文女士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塞进我手里,一边看着总经理的背影摇头慨叹,“丫头,你这个司机模样倒是比电视上的模特还好,但没钱啊,咱还是务实点,找个有钱又帅的,怎么说也要比迟默那小王八蛋qiáng……”
我妈在某些方面总是特别敏锐,所以对于迟默结婚这回事,大概全世界最记恨的人就是她——对于自己女儿争不过一个柴火妞的事实,她出离愤怒。
我抱着她的胳膊笑眯眯地蹭了蹭,严肃地说,“文女士,现实教育我们,不要幻想自己灰姑娘与王子幸福生活的故事,你女儿的脚又胖又大,穿不进那漂亮的水晶鞋。”
我妈的回答是狠狠掐了我胳膊一下,顺带翻了个白眼,“你敢嫁个穷光蛋,我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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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总经理的身份从一个金guī降为一个路人甲,我妈在他面前走来走去四五次,才想起端了个小果盘放在他面前。我不得不对总经理报以钦佩的目光:您这样都不走?
总经理挑了挑眉,趁我妈去厨房忙活的时候,淡淡地看着我,“你很希望我走?”
我不加掩饰地点头,“我家粗茶淡饭的,我怕您吃不惯。”
总经理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我倒是……不特别挑食。”
我浑身一抖,总觉得他那目光有种隐含的凶残,那句话更像是农场主盯着无忧无虑的肥猪,意味深长地感慨,“嗯……养得够肥,可以吃了。”
这种惊悚到让人全身jī皮疙瘩簌簌掉落的气氛一直到我们聚在一起吃中饭的时候都还没有半分缓和,反倒是有些变本加厉的意思。我爸年前不堪文女士的铁血压迫,跟村东口的小寡妇勾搭上了,东窗事发被扫地出门,今年是不可能回家过年了,我偷偷去看过他,小日子过得竟然挺滋润,愈发显得我家这边冷冷清清。
文女士在这方面相当坚qiáng,早就已经无所谓了,带着我跟大哥家的两个女儿,四个人却烧了二十个菜,很有点化悲愤为食量的意思。
“忘了问。”安静地吃了会午饭,我妈掀了掀眼皮,看着总经理,“司机先生贵姓啊?”
“免贵,姓安,安亦深。”总经理淡然却礼貌地放下筷子,“还有,我不是司机,我是她老板。”
我猛地打了个嗝,差点把米饭呛进鼻子里,“总经理!”
他瞥了我一眼,见我一脸郁卒,低笑两声,“我刚刚好像听到伯母说,如果你要嫁个穷光蛋,就要打死你的。”
啊?
总经理似乎很满意我这傻样,很自来熟地夹了块牛ròu进我碗里,“多吃点。”
文女士诡异的目光直直向我she过来,我心神一晃,刚想解释,突然就听门外传来一阵汽车的引擎声,缓缓地停在我家旁边。
刚刚还说要嫁给总经理的步纯洁小朋友立刻放下饭碗跳了起来,兴奋得咯咯笑,“迟默叔叔回来了!”
我抿了抿唇,把她按回位置上,淡淡道,“纯洁,先吃饭。”
可惜大的才按住,小的却出其不意地跑了出去,我妈在她身后叫了两声,她却头也不回,只得朝总经理抱歉地笑笑,“让您看笑话了,孩子爸妈都不在身边,管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