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衣服的时候,化妆师对着我笑:“回家啊?”
“是啊,回家。”
我在后台的走廊里一路飞奔,灯光明亮如同白昼,无数人在穿行,化妆师,服装师,经纪人在找人,编导在找人,周律在发脾气要助理弄咖啡来,徐艺惊讶地对着我叫“林哥”,林小白的休息室关着门,靠近门口的休息室写着“陈景”两个字……
这是我想要一辈子为之奋斗的圈子,充斥着背叛,诱惑,聚光灯与华裳,满地都是被踩碎的尊严和少年的脊梁。这也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爬到最顶层的圈子,因为我是最冥顽不灵的石头一块。
这个圈子永远会这样热闹下去,繁荣下去,无论失去谁,或者加入谁,引起的变化都不如一只蝴蝶扇动的翅膀。
林采芩说我会自我怀疑,说我会在纪容辅的光芒下日渐卑微,说我会变成自己也不认识的样子。
那我就放肆地燃烧一次,像流星在坠入大气层前的那一刻,即使明知是一闪而逝的光芒,至少可以让所有见过的人铭刻于心。就算最后有一天,我终于变成一个平庸无聊的人,至少纪容辅也会记得我最灿烂的模样。
至少我也会记得自己最灿烂的模样。
这就是我唱这首歌的意义所在。
唱完了,就完了,简柯也好,尹奚也好,以后都是陌生人,我写不写得出好歌,能不能红,都是以后的故事了。兴许我能写出一首更好的歌,兴许我还能找到优秀的制作人,志同道合,品味相似,做成一张好专辑。兴许我又làng费许多好歌,最终也只是这圈子里一个十八线小艺人……
都无所谓了。
这一刻的热烈,血液都要沸腾的激动,耀眼的灯光,震耳yù聋的欢呼和掌声,才是真正值得铭记。
走廊的尽头,有一个灯坏掉了,B2的出口木门虚掩着,门fèng里透进来一丝白色的日光,我闻到空气冷冽的味道,那是属于C城冬天的味道,越靠近门口,冰冷的空气就在我的肺里弥漫开来。
我疯狂地奔跑着,大口喘息着,我从十九岁之后就没有这样疯跑过,几乎绕过整个体育馆,我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耳朵里传来嗡嗡的声音,血液冲击着血管,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去。
但我知道我将跑向什么。
那扇门的背后,是南方寒冷cháo湿的冬天,是露天的雨丝和灰蒙蒙的天空,是在那安静等待着我的纪容辅,和从这一秒之后,我未知而jīng彩的整个人生。
(完)
作者有话要说: 狂的歌词中的英文来自fall out boy的centuries,因为是英文渣,写的时候在听这首歌,就借鉴了。后面的中文歌词写法有点像窦唯的《高级动物》,写完才发现,还是标上。
末尾的诗是《吴君自悼三首》中的答贺,有点偏门。
“赧占陈王八斗才,其余尔辈实难裁。我今一死弹冠庆,出得三分头地来。”
有读者问我这首诗的意思,所以加上一点个人的解读。
陈王指的应该是陈王曹植,南北朝诗人谢灵运(李白是他的迷弟),曾经说过一句很狂的话:“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我得一斗,天下共分一斗。”这就是八斗才的来历。弹冠相庆是一个贬义的典故,形容人得意的。
其实以刺猬的天赋来说,念这首诗没有大的问题,何况这首歌本身就叫《狂》,不过简柯把这段剪掉,也是为了刺猬的路人友好度,毕竟这首诗的地图pào开得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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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还有几万字,你们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吗?H会放实体书里。
第57章 番外《睡意》
我一路跑到B2,纪容辅架子真是大,看个节目都有SV台领导亲自陪着,找个门应该也不难,虽然这个门是最偏的一个,SV台刚建台时挺穷,选的地方也偏僻,这地方靠近城郊,门后是一片荒地,应该没多少粉丝在。
我推开体育场的木门,看见门外站着的纪容辅。
陪他来的是杨玥,这女人跑蒙古都穿包皮鞋的,在C城穿上了及膝的长靴,穿着白色羊毛呢大衣,看见我,先笑着举起了大拇指,刚刚我在台上,竟然没看见她,估计跑去偷拍陆宴了。
纪容辅穿着黑色大衣,安静地站在门外,他的眼睛笑起来有好看的弧度,唇角勾着,漂亮得一如初见。
我快走几步,到他面前却慢下来,手伸进口袋里,准备把我的猫掏出来吓他一跳。